試論《文心雕龍》中的“風骨”

摘 要：“風骨”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一個重要的概念，它被視為評價詩人創作水平的一個重要標準。“風骨”這個詞最早由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提出，并被作為一個獨立的風格特征單獨闡述。古今眾家對于這個詞的闡釋見仁見智，本文謹在此基礎上談談自己對劉勰“風骨”一詞的理解。筆者認為“風”是情志，是感情和志趣在文章上的體現；“骨”是文辭，是高峻勁健的語言。

關鍵詞：《文心雕龍》；“風”；“骨”；“風骨”

一、前人之論風骨

《文心雕龍》是劉勰創作的一部文學理論著作，成書于公元501～502年間。它是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史上第一部有嚴密體系的、“體大而慮周”的文學理論專著。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概括出的“風骨”一詞極為精煉，對于它的解釋歷來眾說紛紜，其中產生較大影響力的主要有以下幾種：

首先是黃侃先生的“風意骨辭”說，這個說法目前在學界是最具影響力的。黃侃先生認為，“（風骨）二者皆假于物以為喻。文之有意，所以宣達思理，綱維全篇，譬之于物，則猶風也。文之有辭，所以濾寫中懷，顯明條理，譬之于物，則猶骨也。必知風即文意，骨即文辭，然后不蹈空虛之弊”。這一觀點追隨者甚多，周振甫先生闡釋說，“先看風，是對作品內容方面的美學追求”，“要求它寫得鮮明而有生氣，要求它寫得峻快爽朗”，“骨是對作品文辭方面的美學要求”，“是對有情致的作品要求它的文辭精煉，辭義相稱，有條理、挺拔有力、端正勁直”。郭紹虞認為劉勰所言“風骨”是思想性和藝術性的統一，它的基本特征，在于明朗健康，遒勁有力。這些都是對黃侃先生“風即文意，骨即文辭”觀點的認可和發展。

王運熙先生也曾解釋說，“風指思想感情表現得鮮明爽朗，骨指語言端直剛健”，“風骨結合起來，指作品具有明朗剛健的藝術風格”。這個觀點跟黃侃先生的說法有些相似之處，并且進一步把“意”具體定義為“作者思想、感情在文中表現的風貌”，把“辭”具體定義為“質素而勁健有力的語言”，他將“風”與“骨”結合起來闡說的做法也給今人在研究方法上打開了一個新思路。

二、情志動人 是為“風”

劉勰認為“風”是“化感之本源，志氣之符契”，將其視為藝術感染力的源泉，并與作者情志相契合。又言“怊悵述情，必始乎風”，可見“風”是“述情”之源，因而“情之含風，猶體之包氣”，所以“風”首先是作者的情感與志趣，即情志。因此“風”又是作者情志在為文時的顯露。孔穎達《正義》中說“風之所吹，無物不扇，化之所被，無往不露”，草木本靜，風拂之而搖蕩；幽林本寂，風過之而有聲。文之動人，亦如風之感萬物。劉勰在創造“風骨”這個概念時可能是受其影響，取其感化人情之意。因而“風”還表示詩文感染人的力量。因此，可以說“風”是情志顯于文而動人之力量。

“意氣駿爽，則文風清焉”。劉勰認為，文章的氣勢秀拔俊朗，才能“風清”，而“思不環周，索莫乏氣，則無風之驗也”。要做到“風清”，情志須真。《情采》一篇說，“蓋《風》、《雅》之興，志思蓄憤，而吟詠情性，此為情而造文也；諸子之徒，心非郁陶，茍馳夸飾，鬻聲釣世，此為文而造情也。故為情者要約而寫真，為文者淫麗而煩濫”，說的就是真摯情感之于文章的重要性。感情流動而成風，司馬相如所作《大人賦》，之所以能讓漢武帝讀后“飄飄有凌云之氣，似游天地之間意”，被譽為“辭宗”，正是他文風遒勁的結果。

三、文辭峻健 是為“骨”

“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劉勰認為，“骨”是支撐文辭的支架。血肉之軀恃骨而立，文辭亦然。先立遒勁峻健之骨，而后詞藻即便華美豐腴，也不至“振采失鮮，負聲無力”，可見“辭”恃高峻勁健之氣而立，因此“骨”指的是文辭的峻健。鐘嶸評曹植先謂之“骨氣奇高”，此“骨”猶“風骨”之“骨”，繼而評價他“辭采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可見“沉吟鋪辭，莫先于骨”，骨既瑯然，文章擲地仍可作金石之聲。“練于骨者，析辭必精”，諳熟運骨鯁之氣的人，剖析文辭必然精要透徹，《镕裁》一篇說，“辭如川流，溢則泛濫”，辭不貴多，貴在精切，若“瘠義肥辭，繁雜失統，則無骨之征也。”因此“骨”除了指文辭的峻健之外，還有精當的意思。

“結言端直，則文骨成焉”。劉勰認為，遣詞造句正直挺拔，才能“成骨”，所以“骨”在文章中應該體現為“捶字堅而難移，結響凝而不滯”。文章首先應有骨鯁之氣，煉字遣辭堅實而不游移，凝重而不板滯，才能在此基礎上追求辭藻的華美。風骨最盛的建安時期，文章一個主要的特點就是“清峻”，即簡約嚴明，不注重詞藻的堆砌。劉勰對當時七子中的王粲頗為激賞，在《才略》一篇中贊其“文多兼善，辭少暇累”，為“七子之冠冕”，可見“精切”也是組成“骨”的重要部分。析辭精切，說理曉暢通達，以此為骨，在此之上附著鮮詞麗句以為血肉，文章才有挺拔之姿。劉勰在《風骨》篇中舉“潘勖錫魏”例論述“骨”，說他令“群才韜筆”，正是因為構思摹仿了《尚書》“辭尚體要”的風格。

四、風清骨峻 篇體光華

風宜清，骨宜峻，情與氣偕，辭共體并。被廣為傳誦的文章，大都清麗而不淫靡，峻健又不失采，蔚彼風力，嚴此骨鯁，讀之不禁使人“抱篇章而景慕，映余暉以自燭”。為了概括這一特點，劉勰匠心獨運，拈出“風骨”二字擬此體態，既總結了前朝名家行文之風格，又樹立了后世文人懷鉛吮墨之繩尺，足見其擬“文心雕龍”之工，以文之用心修飾文章若雕鏤龍文。而“風骨”也從此成為了中國文學史上一個重要的概念。

作者簡介

王雅琦（1994—），女，漢族，籍貫：遼寧省錦州市，單位：遼寧大學文學院2016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作者單位：遼寧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