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錢不見啦!誰看到我的錢包了嗎?”一個女生大聲在教室里叫著,但是目光卻投向了我。
其他同學也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可能是他!我們都去上體育課了,只有他一個人在教室里。”不知道誰說了一聲。
“肯定是他!”其他人也隨聲附和。
沒錯,因為我的傷還沒有好,體育課只能一個人坐在教室里上自習。
那個叫嚷著丟錢包的女生一下子跳到我面前,然后沖我伸出手來。
“新來的同學,請把錢包還給我。”
“我沒拿你的錢包。”十分誠懇地說。
“教室里可就你一個人。除非見了鬼,不然你說是誰拿的?”
我不禁有些羞惱:“不,不是我,我沒有拿。”我辯解著。
“哼,拿了就是拿了,馬上交出來!”那名女生十分囂張地叉著腰,如同審訓犯人一樣。
幾個月前,我以優異的中考成績考入了這所令人矚目的高中,但是因為暑假中一次意外的車禍,我在其他同學都上了兩個月的課程后才入校報道。我極其不適應現在的學習生活,課聽不懂、作業寫不完、不能上體育課、不能值日、不能參加學校和班級的活動、沒有朋友。
現在,這名女生丟了錢包,沒有任何證據就來指責我,同學們竟然把我當做小偷對待,這讓我驕傲的內心極為憤怒,在我忍耐不住就要爆發之際,被一個冰冷又鏗鏘的聲音平息了。
“他都說了不是他偷的,我相信他!”
這個聲音來自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那水仙花般的明眸,玫瑰花般的臉龐,罌粟花般地嘴唇,夜色般的黑發,深深地刻入我的記憶之中。
雖然我還沒有認清全班同學,但我肯定,她不是我們班的。
“喂,拜托,文沫會長,我的錢不會長了翅膀吧?教室里可只有他一個人!”那個女生哀怨地說。
“多少錢?”
“270”
“給你!我相信不是他偷的。”她說這句話時瞟了我一眼。
“反正那小子有問題。”那個污蔑我的女孩道,但是拿了錢后便不再爭辯什么,大伙帶著奇怪的表情小聲議論著什么,也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對這個幫我解圍的女生十分感激,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收場。
“謝謝你了,錢包真不是我偷的。”
“嗯,我知道。”
“你知道?”我心里琢磨著這個女孩為什么會幫我,會不會是她干的。
“直覺。”說罷,她撩了一下頭發很干脆地走了。
但我記住了她——文沫。
晚自習時,廣播里播到誰丟了錢包,包內含現金若干,通過核實后的確是那個污蔑我的女生的。她去向文沫賠了不是,并把文沫的錢還給了她。
二
錢包找回來,但是并沒有人向我道歉,我默默地走回宿舍。
因為來學校晚,我被安排在班里最后一排的角落,沒有同桌。宿舍也安排在偏僻的地方,而且全宿舍只有我一個人,好在我并不
膽小。
月光模糊地蕩漾下,宿舍門前站著一個人,曼妙的黑色輪廓,顯得十分挺拔。
“怎么是你,你怎么能進男生宿舍區?”我很詫異。
站在門口的人是文沫——曾經幫助我的那個女生。
“學生會會長檢查。”
“請檢查吧。”我打開門。
她進了宿舍,前后左右看了看,很不客氣地坐在了我的床邊。
“聽說你是新報道的同學,你為什么開學這么久才來上學?”
“我,我在暑假中遇到一場交通事故。”我慌忙說。
那真是一場令人不可思議的車禍,為了救一個游蕩在馬路中間的小狗,我竟然在醫院里住了將近一個月。
“哦,,以后,我會是你的朋友。”說罷,便起身離開,屋子里回蕩著她清冷的聲音……
之后的日子,每次和文沫相遇,她燦爛的一笑,亦或是深邃的眼眸,總能讓我感覺到很自然的親近。
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因為,我并不是一個人。
三
高一的暑假,陪伴我的是大堆的功課。
臨近晌午,意外的來電話響起,“喂,沒有吃午飯吧?”文沫的聲音加雜著歡快活潑。
“是的,嗯,怎么?”對這個意外來電我有些受寵若驚。
“一起去吃飯?”
我的心里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她的話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讓我無法拒絕。
見面時,她一襲白衣,碎花紗裙,頭上戴著一個綠絲帶的遮陽草帽,胸前的那塊紅瑪瑙項鏈兒在微風的吹動與太陽的直射下晃動著,格外顯眼。
這一副打扮與城市現代化的潮來潮往略有違和,卻更映襯出她的不同。在那一刻,她在我心中似乎刻上了一個完美的雕像。
文沫說她想吃烤肉,便隨著去了。飯后太陽更加肆虐地宣泄,我倆也沒有傻乎乎的去壓馬路,便決定去看一場電影。
文沫笑著挑釁的問我敢不敢看恐怖電影,說真的,我沒那么大膽,但為了體現和維護一個男人的尊嚴,這個“敢”字是必需要說的。
我買了兩張《寂靜嶺》的票,進場后文沫神情自若,還哼起了小曲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我被電影片頭音樂制造出來的詭異氣氛緊張得手心里冒出汗來。
但是,隨著銀幕上的情節一步一步開始變得恐怖,我發現文沫的神情變得僵硬起來,兩只手抓緊任何她可能抓到的東西。
很可悲,當她把爆米花桶抓破后,目標馬上轉向我的手,情節越緊張,她抓的就越緊。而我,始終努力保持著作為一個男人的勇敢。
雖然,僅在我17歲才有過第一次的約會,但這開始讓我認識到與他人交往的美好,我更加了解了文沫,一個真實的女孩兒。
四
自從與文沫交往,我開始找回自信,我要讓自己與文沫的距離縮小,甚至走到她的前面。
新的學期開始了,最初落下的課程基本上都補了回來,成績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恰在此時,上一屆畢業后學生會里出現了空缺,文沫便把我推薦了進去,成為學生會的一名風紀委員。
風紀委員雖然沒有什么職權,但是我的地位在班級里算是提高了不少,哦,對了,還有那個誣陷我的女生,她倒是很自然的向我說說笑笑,有些巴結我的樣子,而對去年發生的事一概不提。
我和文沫因為學生會的關系,接觸越來越多。我不知道,與文沫的交往,算不算是愛情,我不敢想,也不能想,因為我們還要努力學習。
我的成績越來越好,加之學生會的工作讓我嶄露頭角,慢慢得我的朋友也多起來。
當然,我要感謝文沫,當我在最陰暗的時刻,她給我帶來了光明和希望。至于我與文沫的關系,難以言喻,那是一種美好而微妙的感覺。
文沫馬上臨近畢業,她的家境很好,打算出國留學。在高考前幾個月,她的英國盧森堡大學通知書已經拿到了手。
她臨去大學的前一天,我從學校請假出來為她送別。
我記得那天下了雨,雨很大。
那天她哭了,她說,她突然舍不得家里的親人,舍不得她心里的一個人……
雨小了一些,我們就在雨里慢慢地走著。她說了好多話,這些話全都融進了雨水,進入到我的心里。
我喉嚨有些發堵,似乎內心有什么東西要從喉嚨里鉆出來,但是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擁塞在那里,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
這條路似乎走了很長很長,又似乎很短很短,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她家門口。
我和她默默的對視著,良久良久,最后天晴了,湛藍的天空上掛起了彩虹。
她突然踮起腳尖親吻了我的臉頰,頭也不回的跑回家去。
那一刻我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孤獨,也品味了告別后的失落,但我想我是懦弱的,我心里有話卻不敢說出來。
五
文沫離開后,我將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到學習上,將孤獨從內心驅趕到天涯海角,因為我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高考前三個月,也就是百日倒計時后,我徹底與外界斷絕了聯系,全身心準備最后的沖刺。當考場最后一次鈴聲響起,我邁出考場,一切都宣布結束之時,我以為,更好的生活在前面等著我。
但我錯了。
文沫去世了。
文沫死于幾天前從英國回國時那架失事的航班。我不相信,一次一次用手機翻閱著此次航班遇難者名單,卻一次次還是見到了她的名字。
我卻依舊很平靜,把自己關在家里。
家里的門鈴響了,是一位面色蒼白的女人,她的懷里抱著一條狗。
似曾相識,我不禁有些發呆,這不是我在車輪下救的那條狗嗎?
這個女人是文沫的母親。
她對我說,這條狗是文沫的。文沫得知我為救這只小狗受傷后,曾不斷地疑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舍棄自己作為人的生命救一條狗呢?
她說了許多文沫的事,我不知道她是何時走的,我的家里只剩下一個麻木的人一條酣睡的狗。
流浪的風擦著窗
冷冷的淚,雨在飄落
莫名的惆悵陣陣襲來
但我所有感到的痛苦
不在心田
不在胸膛
而在那流淌不息雨滴里
嫁接在我生命中的無限世界
用秋天和秋天的夜晚
傷口般刺痛著我
……
作者簡介
李程浩(2000—),男,現就讀于河北省定州市第一中學,在校高中生。
(作者單位:河北省定州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