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不欠你一句“對不起”

李月亮

一個阿姨，跟女兒關系不好。前幾天阿姨過生日，侄女外甥來了一大幫，唯獨女兒不到場。

阿姨挺傷心苦悶，說以前家里窮，煮雞蛋就煮一個，她和老公都舍不得吃，給女兒。后來日子好過點，他們年年帶孩子出國旅行。前段時間女兒要換手機，她二話不說給買了個6000多元的，自己用女兒淘汰下來的。

可是，這么心肝寶貝似地疼著的女兒，卻跟她不親，結婚后住得遠遠的，很少回家來，生了兒子也不讓她帶。

我決定跟她女兒聊聊。

女兒在電話里對我說：“我媽欠我一個道歉。”

因為在她初一時，有次因為小事頂撞了姥爺，她媽當時就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那一記耳光的疼，以及比疼更難忍的憤怒屈辱，她至今記憶猶新。她說，那時自己就明白，原來媽媽更愛的是姥爺。

后來，她對媽媽就愛不起來了。每次媽媽對她好，她都會想起那個耳光。而她媽從沒為那一記耳光道過歉，她也一直無法原諒。一想起來，只有恨和悲涼。

我從頭到尾的感受是：她是個太記仇的人，心里裝滿了恨，這些恨，讓她的心理和人生都變得畸形。

我小時候，鄰居家也是窮。有次他家來客人，燉了點排骨，還沒熟，二兒子就偷偷夾出幾塊吃了。

客人一走，二兒子就被他爸一頓暴揍，還是我爸聽到隔壁“嗷嗷”慘叫，趕過去解救的。

我當時看著那個鼻青臉腫的哥哥，心想他一定恨死他爸了。

但是，也沒有。第二天，人家還是坐著他爸的自行車去學校，臉上的腫還沒消，但手舞足蹈，開心得很。

我就覺得，這哥們心真大。

上次回老家，我見了他。說起這樁舊事，他全然不記得。他說，他只記得那時候日子過得慘，年年欠賬，父母到處打零工賺錢。但是盡管窮成那樣，老爸還是給他買過一個籃球。

父母現在跟他住一個小區，吃穿和水電費用他都管。老爸每天給他接送孩子，老媽每天去給他們一家三口做晚飯。吃完飯老兩口就帶孫女去樓下玩，過得可美了。

看起來渾然天成的好日子，其實也不是那么簡單。換個記仇的人，恐怕是達不成這份和美的。

所有的父母都會犯錯。有時會摳門，有時會苛責，有時會情緒失控，有時會顧此失彼。但是，只要他們在你身上傾注了足夠的愛，只要他們盡心盡力養育了你，那些錯，就不值一提。

人最常犯也最不該犯的錯就是，記親人的仇，念外人的好。

你心心念念記著父母的錯，最終懲罰的，必定是自己。父母子女這一場人世相逢，是用來相親相愛，而不是相恨相殺的。

（李云貴薦自《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