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價格盛世”

程學武

如今，沒有人會懷疑我們正處于一個前所未有的價格盛世時代。可是，這種價格盛世由于太依靠金錢的力量，有太多名不副實的東西四處泛濫，而顯得單薄脆弱，難經風雨。

這種盛世，如果我們以物而論，有價格的東西簡直就讓人眼花繚亂，如股票、彩票、文物、名人字畫，等等；再如果以人而論，學銜、名銜、位銜以及各種虛銜，都有價格或者很高的價格。

由此還延伸了許多有價格而且高價的東西，例如買官賣官有價格，名人有價格，多余而無用的空洞道理和玄虛學問有價格，頭銜、名號更有價格，連專會作假、專會作秀、腐敗有術的“本領”也有價格。譬如一些原來無名的演員，可以一夜成名，原來平平常常的教書人、寫作人只要在什么論壇上像講評書、說相聲那樣大講一番高談闊論，都有可能猛抬身價，至于那樣的行為有無真正的社會價值，有無真正的社會效益，或是白白累人累世甚至誤人誤世，就沒有人去追究了。

跪拜問價，不問價值，若成了世風，這樣的現象，你說可憂不可憂？譬如這些年，一些地方官員熱衷追逐的GDP，這種讓盛世價格飛速增長，袋子快速鼓脹的絕妙捷徑，那就是大量賣地！地從哪里來？除了大規模的拆遷，就是到城郊農村圈地。低價拿到的土地，轉手高價賣給開發商，政府賺取了高額利差。大量賣地的惡果，使城鎮的房價飛速躥升，普通百姓“望房興嘆”；以賣地作為提升當地經濟實力的工具，既違背經濟規律，又造成經濟結構的失衡。這種如同殺雞取卵，用資金營造出的“盛世價格”，不是什么真本事。表面看，艷麗豪華；細細嗅覺，常常聞出輕視民生，甚至腐敗的氣息來。

如果我們只知道價格、價錢、價位之類的概念，壓根兒就不太理會價值的標準定義；如果我們只知道依據價格去識物、評人、議事，不了解其中真實的“含金量”，即使社會繁榮，人們口袋鼓鼓，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依然是價值取向的錯位，只會滋生更多的負價值，譬如官場上的某些官員，有謀官之能而無利民之心；商場上的商人，有炫士之價而無信用之名；學問上的“學者”，有如雷貫耳之名而無實際社會貢獻，等等。

我們說，評價一個社會，一個時代的進步，不僅要看它的物質和經濟的繁榮，更主要看它對社會邊緣者，弱勢群體，是否投入了足夠的關注和重視。歷史肌體上無數的鮮艷傷疤，時刻提醒著我們關注盛世浮華背后的真實切面：弱勢者令人心酸的命運；現實的不公；被制度扭曲的人倫，以及諸多為了私利不惜坑國害民之舉，等等，而在所有傷痛的背后，扭曲的價值取向是罪魁禍首。一個社會，如果太重視金錢的力量，而人人向錢看，眼睛使勁兒盯著久了，連瞳孔都一動不動，目無他顧，最終會看到什么呢？我想，只會看到各式各樣的墳墓，如道德的墳墓、真情的墳墓以及一切精神圣品的墳墓。

所以，我們的價格盛世，不應該以干癟的經濟數據為標志，更不應該以少數人的“暴富”或者“既得利益”為榮耀，否則，就是單方面的盛世；而真正經得起考驗的盛世，只有社會大眾都獲取到經濟盛世的陽光雨露，茁壯成長以致日漸發達，才有可能支撐起價格盛世的繼續前進并堅不可摧。價格盛世應該是以國民幸福感為標志的百姓盛世，是全方位的盛世。富人的盛世、權力的盛世、人治的盛世，虛幻的盛世，都是我們盛世價格背后巨大的隱患。所以，如果一個社會成為價格盛世而價值頹世，名不副實的東西太多，任何自以為得計的行為都等同于步步向災殃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