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紅堿淖

惠源祥

一

黎明的光線已經在東方亮起。只是我的頭有些暈暈的感覺。細想起來，這都是被昨日烈日暴曬的結果。

飯后我們匆匆地去汽車站買古城到神木紅堿淖的車票。

然而不巧得很。我們晚來了幾分鐘，早上七點四十首發紅堿淖的班車已經開走。妻子開始抱怨，怪我起床太遲，又說都是剛才在水果店買那幾個小果子時，那個售貨員找電子稱擔擱。我說沒事，還有車。買票后我問司機幾點出發，他們說：“快了，人滿了就走。”我天真地以為真的快了，于是興奮地等著。然而半小時過去了，又半小時過去了，車還是沒有發動。又過了四五十分鐘，汽車終于從車站出發。窗外沙地中的樹木一片連著一片往后退，一個多小時后，司機說，紅堿淖到了。與我們一起下車的人還有幾個，他們也來紅堿淖。

塞上的天碧藍清澈，沙地中視野平曠，景區公路的兩旁有許多飯店，不少店家就站在門口招攬生意。我們選擇了靠左邊最上方的一家。店家十分熱情，除了給我們倒上茶水以外，還硬送我們三人三個西紅柿。據說，這是自家菜園的。一咬果然香甜之中微微泛辣，是天然種植的。

我走出飯店在隔壁的一家商店買了三個帽子，兒子的最小，但是價錢卻和我們的相同。當我返回飯店時，顧客已經比剛才多了不少。

飯后我們向左邊的景區門口走去，只見高大矗立的門匾上橫題著斗大的三個字“紅堿淖”，落款在右下方，卻是小字，原來題辭者是當代著名畫家、黃土畫派劉文西先生。略微傾斜的行楷大氣美觀，讓人頓生敬意。

進入景區，映入我們眼簾的是昭君出塞的巨型漢白玉雕塑。雕像高約二十米，寬約十米，昭君懷抱琵琶，亭亭玉立，與大漠的藍天白云，紅沙碧水，相得益彰。特別是她那凝重優雅的臉龐、顧盼回眸的眼睛、如怨如訴的神情及半轉玉肩的身姿，更是回眸百媚，讓人心馳神往。

相傳王昭君當年遠嫁匈奴，走到了爾林兔草原時，她下馬回望向中原告別。想到自己今生今世也難以返回故土，從此與家鄉親人天各一方，頓時感慨萬千，傷心地流下淚來。這位讓漢元帝也心動不已悔恨無比的美女，竟然在此哭了七天七夜。淚水越積越多就形成了這一汪湖水。王母娘娘被昭君之情所感，便派了七位仙女下凡，讓她們各持一條彩帶，從七個不同的方向走去，她們就變成了七條河流。

昭君一滴淚，大漠一湖水。人們為了感念昭君的情誼，又將“紅堿淖”稱為“昭君淚”。

紅堿淖地處毛烏素沙漠東南，“淖”本是蒙古語，意思就是湖泊、水泊。這里原是一片沼澤，由于水量一直增加，到后來水泊面積不斷擴大。1995年省政府將其定為省級風景名勝區，又被譽為“大漠明珠”、“塞上明珠”！

從風姿綽約的昭君像下走過，我們就來到了湖泊邊，一條長長的亭廊伸向湖泊中央。

這里清波浩渺，一碧千里。站在亭廊，抬頭仰望，藍天映日，白云輕浮；飛鳥翔集，時而空中留滯，時而追逐嬉戲，時而水中覓食；湖面波光粼粼，透過湖水游魚清晰可見，自在地穿梭其中。藍天、白云、飛鳥，倒映湖中，水天之間形成了兩幅風光旖旎的水墨畫。

我們乘著快艇在湖中飛馳，那心情自然不用言表，身后一條長長的白浪緊緊地追著我們。快艇愈加飛快，我們的頭發早已被吹倒在一邊。艇上連同水手一共八人，大家興奮不已，伸直手臂去盡情地嬉戲浪花，而浪花也越來越高，似乎在調皮地嬉戲我們。

小艇愈加飛快，有時竟能從水面飛起來在空中跳躍，而艇上的驚呼聲越來越大。這驚呼聲中大抵夾雜著驚喜與驚嚇。

正當小艇在空中跳躍之時，正方我們滿心歡喜之時，小艇卻突然減速。原來發動機猛然熄火，任憑主駕的船手怎么復啟引擎也不管用，副駕也試了幾次仍然無法正常啟動。只是開關剛打開，走幾下馬上又熄火。小艇在汪洋的湖水之中搖擺不定，忽左忽右，忽高忽低。有一次湖水還差點進入艇艙。這時有人突然一聲大叫，艇上的其他游客也幾乎同時尖叫起來。看來，他們的心情已經是慌恐至極。

雖然我也擔心掉入湖中，但又很興奮，也不那么害怕。其實每名游客是穿著救生衣的。這樣飄游了幾分鐘。我們的目的地是西岸，而我們還沒有走到湖中央。放眼望去，西岸遙不可及，于是有游客直催倆個水手快點向你們的旅游中心聯系。兩個水手聽了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一個勁兒發動引擎。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頓家常便飯：“放心坐著吧，還沒到那地步，我們慢慢走！”果然游客也不似剛才那般恐惶，但仍然兩手小心地握緊船沿，這樣慢慢地前進。可糟糕的是其他的小艇在我們不遠處飛馳而過，只是相視一笑，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們的小艇蕩起的余浪卻讓我們的小艇更加顛簸不已！就這樣，快艇變成了慢艇，本來十分鐘就可以開到西岸，我們卻飄游了二十多分鐘。

終于，快艇靠上了西岸。人們急呼著要下車。

西岸是一片廣闊的沙灘，遠處偶爾有幾棵茂密的胡楊，幾只駱駝在草地上悠閑地吃草！湖邊上人山人海，許多孩子都赤裸著身子在岸邊玩沙，也有大些的則在劃定區域里游泳，相石戲水；大人們則三三兩兩，有的在撐著的涼傘下歇息；有的在亭廊中坐談；有的開著氣艇式飛機在天空里穿梭。天空更加碧藍了，云朵更加潔白、輕盈，成群的禽鳥上下翻飛，啼鳴不絕，一派和樂景象。

下午的紅堿淖似乎安靜了不少，遙望湖面，波光閃閃猶如淚光點點，難道是美人又流淚了嗎？哦，但我更愿意看到你那傾國傾城的笑！

太陽漸漸落下，我們卻玩得不忍離開。兒子戀戀不舍地說：“再玩一會兒，好不好？”是的，我們每個人心中何嘗不是這樣呢？生活在紅堿淖的人們該有多幸福呀！這回返回東岸我們終于坐上了大輪船，一路平穩了許多，游客們也十分放松，不似先前那般緊張。上岸后，我們又走過亭廓下休息片刻。此時的紅堿淖又恢復了平靜，人影闌珊。這時，我們又看見了王昭君，她依然懷抱琵琶，亭亭玉立，目光凝重而滿懷深情。啊，多么動人的眼神，多么動人的美女！啊，紅堿淖，好一個沙漠中的大海，昭君的淚！

二

天頓時陰暗了下來，抬頭一望，烏云正在頭頂盤踞，暴風雨就要來臨。我著急地給返城的班車司機打了幾回電話，司機說正在路上馬上過來。又一個小時，車還是沒有來，但是暴風雨卻光顧我們了。我們只好在一家飯店內避雨。

窗外白茫茫一片，只見電閃雷鳴樹枝變腰，大雨如柱，冰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響，落在地上四散飛開，頃刻間地面已積起了一層水。水流歡快，珍珠遍地。我喜歡這滂沱大雨，但時刻牽掛著會錯過班車，所以只能心不在焉欣賞著這場暴風雨。直到車來了，我們趕忙跳上車，一會兒雨停了。太陽格外火紅，像是被雨水洗過一般！沙漠里蒼黃一片，樹木郁郁蔥蔥，偶爾會有幾個緩緩上升的小沙丘。

雨后的大漠格外迷人，我恨自己不能跳下車去，只是在車窗里走馬觀花……汽車慢一點吧，讓我再看一眼這雨后黃昏的大漠風光！

三

大漠多情昭君淚，塞上只余琵琶曲！

夜里我居然夢見了昭君，她依然是那么亭亭玉立，目光凝重而深情滿懷，懷抱琵琶。只是淚光點點，越流越多，于是又出現了七條彩帶，七條彩帶又漸漸地變成了河流，越流越遠，早已流向了遠方，也流進了我的心里！

看來我已戀上了紅堿淖，愛上王昭君……

啊，昭君，多么動人的眼神，多么動人的美女！啊，紅堿淖，好一個沙漠中的大海，昭君的淚！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