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的劉鳳斌治療腸易激綜合征用藥規律分析

葉倩云，陳卓群，楊偉欽，劉鳳斌

（1.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廣州 510405；

2.嶺南醫學研究中心 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脾胃病科，廣州 510405）

劉鳳斌教授從醫30余年，博覽古今，貫通中外，學驗俱豐，擅長脾胃肝膽疾病的中西醫結合診治。筆者有幸跟師學習，整理了劉教授2013年1月1日－2015年12月31日門診治療腸易激綜合征患者的中藥處方，并以中醫傳承輔助平臺為工具進行數據挖掘，現將數據挖掘的成果與同道分享。

1 驗證了劉鳳斌教授對于腸易激綜合征的認識

腸易激綜合征是指一種以腹痛或腹部不適伴排便習慣改變和（或）大便性狀異常的功能性腸病，該病缺乏可解釋癥狀的形態學改變和生化異常，歸屬于中醫“腹痛”“腹瀉”“便秘”等疾病范疇[1-2]，可分為肝郁脾虛、脾虛濕阻、脾腎陽虛、脾胃濕熱、肝郁氣滯、腸道燥熱6個主要證型[3-4]。中醫藥在病情干預及改善患者生存質量方面具有無可替代的優勢[5-6]。

筆者收錄了468條相關處方，共計173味中藥，其中，以益氣健脾、理氣化濕、清熱燥濕類中藥最多。以藥測證，符合劉鳳斌教授提出的腸易激綜合征發病，脾虛為本，氣滯、濕熱為標的病機[7-8]。正如張景岳所說：“泄瀉之本，無不由于脾胃”，腸易激綜合征無論泄瀉型還是便秘型，均根源于脾氣虧虛，運化失司，不能游溢精氣，散布水精，水反為濕，谷反為滯，阻滯腸腑氣機，或發為泄瀉，或燥結成秘。腑以通為用，實而不滿故能化也，現水谷糟粕滯留腸道，軸不利則輪不行，發而為病，表現為腹痛、腹脹、便秘、泄瀉、黏液便、排便習慣改變等一系列消化系統癥狀。另外，濕熱也是重要的致病因素之一，這與嶺南地區長年濕熱的氣候特點及居民嗜食肥甘厚味的生活習慣相關。《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濕勝則濡瀉”，濕熱之邪留滯中焦，腸腑氣機受阻，不通則痛，則表現為腹痛；濕熱之氣下迫腸道，則發為瀉痢；濕熱耗傷津液，腸熱燥結，則有便秘。

劉鳳斌教授秉承“五臟相關理論”，認為腸易激綜合征雖然病位在腸，但與脾胃肝肺等密切相關，尤其以脾胃及肝為要[9]。依據長期臨床觀察，認為情志失調，思慮過度為腸易激綜合征的主要病因。郁怒傷肝，怒則氣上，木郁不達，則乘于脾土，致使脾虛運化不行；思慮傷脾，思則氣結，脾土壅滯，則影響肝木疏泄，兩者相互作用，互為因果，正如《醫方考》所云 ：“瀉責之脾，痛責之肝，肝責之實，脾責之虛，脾虛肝實，故令痛瀉”。依據臟腑辨證，選藥多入于肝、脾、胃、大腸經。

2 總結了劉鳳斌教授治療腸易激綜合征的經驗

2.1 治病求本，切合病機 由統計的中藥使用頻率可知（見表1），使用頻率最高的前幾位有白術、茯苓、甘草、太子參，即為四君子湯的組成藥物，這體現了劉鳳斌教授治病求本的特點，切合腸易激綜合征脾虛為本的病機，取其甘淡平和，緩緩圖之，以健運脾胃。四君子湯原方君藥為人參，而劉教授常以太子參代替人參，取太子參甘淡平緩，有清熱生津之功，一方面是針對部分患者疾病日久，虛不受補，恐人參過于溫燥，不能健脾，反而耗傷胃陰；另一方面，考慮嶺南人多脾虛濕熱的體質特點，減燥熱之性，添養陰生津之效。

2.2 因人制宜，辨證加減 由藥物使用統計可知，劉教授使用的藥物類別涵蓋了益氣健脾、清熱燥濕、理氣寬中、醒脾化濕、澀腸止瀉、活血祛瘀、解郁安神、消食和胃、養陰益胃、潤腸通便等多種功用。體現了劉鳳斌教授臨床注重辨證論治，在求本的基礎上因人而異，加減用藥不一而足。腸易激綜合征表現為泄瀉病的，若腹痛里急，泄下臭穢，舌紅，苔黃膩等濕熱之象明顯，則加用黃芩、黃連、白花蛇舌草等清熱燥濕之品；若久泄體虛，氣短懶言，神疲乏力等氣虛之象明顯，則加用五指毛桃、黃芪、黨參等補中益氣之品，并酌加山藥、芡實、烏梅等，取其平補酸斂之性；若形寒肢冷，五更泄瀉，舌淡，苔白滑，脈沉弱等陽虛之象明顯，則加用姜炭、肉豆蔻、淡附片等溫中健脾之品；若腹痛明顯，瀉后痛減等肝氣乘脾之象明顯，則加用芍藥、甘草等柔肝健脾、緩急止痛。腸易激綜合征表現為便秘的，若腹部脹滿，腸鳴矢氣等氣滯之象明顯，則加用大腹皮、木香等行氣消脹之品，并配伍防風，引藥入于脾經；若大便干結難下，甚至呈羊矢狀，辨證為熱結腸燥，可加用瓜蔞子、枳實等潤腸通便之品，或加用大黃，視熱象調整劑量，以通腑泄熱；若食積不化，噯腐吞酸等食滯之象明顯，則加用雞內金、神曲等消食和胃之品。另外，“胃不和則臥不安”，胃腸疾病患者常伴發睡眠障礙，劉教授多選用合歡花、佛手、遠志等解郁安神之品配合龍骨、牡蠣、珍珠母、琥珀、磁石等重鎮安神之品以調暢情志，使患者“法于陰陽，和于術數，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不作妄勞”。而且，肺與大腸相表里，肺失宣降會加劇大腸傳導失司，故劉教授常使用桔梗、升麻等舟楫之藥，升舉陽氣，開提肺氣，通調水道，起到提壺揭蓋的作用，使腑氣通降。

表1 藥物使用統計表（頻數≥20）

2.3 活用古方，博古通今 從用藥模式中（見圖1），發現劉鳳斌教授常以四君子湯、芍藥甘草湯、香連丸、葛根芩連湯、痛瀉要方等經方驗方為底方，結合患者個體情況，有時選用單方，有時兩方或多方合用，靈活隨證加減。但古方的選用不能僅局限于古義，也要結合現代藥理研究成果。比如芍藥甘草湯，既要知道配伍意義：芍藥，味酸取其平補酸斂之性，主“邪氣腹痛，除血痹，破堅積，寒熱疝瘕，止痛，利小便”，甘草，味甘、平，主“五臟六腑寒熱邪氣，堅筋骨，長肌肉，倍力，金創，解毒”，兩者相合，甘者緩也，酸斂陰柔，緩急止痛，最適宜于緩解內臟疼痛；又要知道藥理意義：該方劑中有效成分甘草總苷、白芍總苷均有抗炎鎮痛的效果，且二者有明顯的協同作用[10]。再比如黃連藥的使用，《神農本草經》中認為黃連“主熱氣，目痛，眥傷，泣出，明目，腸澼，腹痛，下利，婦人陰中腫痛”，現代藥理研究[11-13]提示，黃連主“腸澼、腹痛、下利”用于腸道菌群調節和黏膜保護機制。腸易激綜合征雖然發病機制尚未明確[14]，但有研究[15]證實與腸道菌群失調有關。故雖然古人未提到黃連可用于治療便秘，但劉教授基于以上藥理機制，治療腸易激綜合征，不論腹瀉型、便秘型、混合型，只要切合病機，都少佐以黃連，以改善腸道功能。正是由于劉教授對古方、對中藥全方位的把握，才能在辨證準確的基礎上，運用自如，效如桴鼓。

圖1 藥物關聯規則網絡圖（支持度146，置信度＞0.9）

3 基于熵聚類的新方分析

經驗總結的目的不在于生搬硬套，而要活學活用，舉一反三。根據劉鳳斌教授468條處方，基于熵聚類算法，得出了7條新處方：1）木香、黃連、蘆根、藿香、白扁豆；2）茯苓、太子參、半枝蓮、赤芍、石菖蒲、稻芽；3）淡豆豉、橘紅、木蝴蝶、玄參、枇杷葉；4）荔枝核、延胡索、烏藥；5）枳殼、烏梅、大腹皮、白扁豆；6）甘草、藿香、白術、蒲公英；7）木香、浮小麥、合歡花、首烏藤、佛手。從新方組合中可以得出以下幾點啟示：1）用藥性平。處方中的藥物大多藥性平和、作用緩和，無大熱大寒、過度攻伐之品。中藥的意義在以藥物之性調動人體自身的調節機制，以求達到陰陽既濟、寒熱平調，而若單憑藥物偏性糾正人體失衡之態，豈不似杯水車薪。因此平性藥獨具優勢，更能體現中藥的雙重調節作用，可同時作用于寒熱虛實之證，是病癥的“靶藥”，性平而力不平[16]。且平性藥對胃腸刺激相對較少[17]，這符合中醫“有胃氣則生”，處方用藥需顧護胃氣的思想。2）臟腑相關。腸易激綜合征雖然病位在腸，但與脾胃肝肺等密切相關。“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入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并行，合于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整個飲食運化的過程需要各個臟腑的參與，飲食不化，診治重點在于脾胃大腸，但要根據患者情況，兼以疏理肝氣、宣通肺氣，以達相輔相成之效。3）重在氣機。脾胃居于中焦，斡旋氣機，為周身氣化之樞紐。脾以升為健，胃以降為順，氣機升降失調在脾胃病機中占有關鍵的地位。劉教授臨證十分注重調理氣機，所謂補脾不如健脾，健脾不如運脾，脾升胃降，清升濁降，氣機調暢，方能病除。當然，這些關于新方的分析只是用藥思路的總結，臨床真正遣方用藥還需要“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4 結語

本研究基于“中醫傳承輔助系統”，運用關聯規則和熵聚類算法對劉鳳斌教授治療腸易激綜合征的用藥規律進行了挖掘分析，映證了劉教授對于腸易激綜合征的認識，并且在既往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獲得了新規律、新啟發。但是，由原始數據可知，2011－2016年前來求診的腸易激綜合征患者中，以泄瀉型為多，且部分資料來源于復診患者，導致數據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偏差。全方位、深層次地探索劉鳳斌教授治療腸易激綜合征的臨證經驗，有待于進一步擴大樣本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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