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的平昌機遇

溫憲

1月9日，朝鮮和韓國代表團在板門店韓方一側“和平之家”舉行朝韓高級別會談。火藥味最濃之時，突現橄欖枝。這種大起大落之間必有玄機。

去年11月29日，朝鮮不顧一切地發射了據稱可以打到美國本土任何地方的洲際彈道導道，再次狠狠地觸痛了國際社會的敏感神經。聯合國安理會以15票支持、0票反對的投票結果通過了第2397號決議。決議雖格外嚴厲，卻明確將回到談判桌上的機遇留給朝鮮。顯然，朝鮮和韓國都適時抓住了平昌冬奧會這一機遇。

面對戰爭似乎已箭在弦上的朝鮮半島危局，平昌冬奧會這一機遇之窗之所以格外敏感，是因為“危”的后果不堪設想。韓國想在和平的外部環境下順利舉辦平昌冬奧會，可以理解；朝鮮的積極回應，更值得研究。

在何去何從的抉擇中，朝鮮顯然在主動拿捏著收與放的尺度。朝鮮半島核危機的根源在于安全問題。朝鮮的利益關切可以理解，但那一套導彈邏輯既令世界惶恐，又不符合朝鮮人民長遠和根本利益。越發嚴峻的國際制裁勢必更加傷及朝鮮筋骨。其結果既可能招致戰火災難，又可能禍害鄰國。在這場危機中，朝鮮和美國是主要矛盾方，現任美國總統特朗普既有不按常理出牌的特性，又有言出必行的風格。對于特朗普的戰爭威脅，朝鮮不得不有所忌憚。反復權衡之下，朝鮮向韓國拋出了橄欖枝。

事實上，朝鮮的收放節奏是有規律可尋的。在整個朝鮮半島核危機進程中，朝鮮一直盡力把握著“以我為主”的戰爭邊緣政策。朝核問題六方會談期間，朝鮮的寧邊核設施曾為關注焦點。2007年2月13日，第五輪六方會談第三階段會議通過《落實共同聲明起步行動》共同文件。朝鮮據此同意關閉和封存寧邊核設施，并邀請國際原子能機構人員重返朝鮮進行必要的監督和驗證。但到時隔不久的2009年4月，朝鮮宣布退出六方會談，并將按原狀恢復已去功能化的核設施。翻云覆雨與不斷的討價還價之間，朝鮮核危機的陰影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越發濃烈。

現在，朝鮮與韓國再次坐回談判桌前，美國也同意在平昌冬奧會期間不舉行美韓聯合軍演，這一局面事實上實現了中國主張的“雙暫停”，即朝鮮暫停核導活動，美韓暫停大規模軍演，進而推動雙方回到談判桌前。

然而，由平昌冬奧會這一“天時”“地利”提供的“人和”局面有極大的不確定性。因為朝鮮以擁核為手段保安全的戰略決策與半島無核化目標之間有一個死結。只要朝鮮不放棄只有擁核才能與老對手美國平起平坐的戰略思路，只要美國堅持朝鮮必須棄核否則一切免談的立場，這一死結就無從松解。特朗普時不時放風說他愿直接與朝鮮領導人對話，但在朝鮮堅持“核與經濟并進路線”的情形下，他首先需想清對話基礎何在。沒有破除冷戰思維這一前提，一切均屬空談。

在各自都不會輕易放棄底線思維的情形下，平昌冬奧會只是新一輪博弈的起點，不斷加緊的制裁也只是為朝鮮今后適時拋出橄欖枝贏得更多回旋空間。

事在人為。平昌冬奧會之后怎么辦？面對新一輪博弈，各方完全可以因勢利導，做最壞準備，向最好努力。中國提出的“雙軌并進”，即將實現半島無核化和建立半島和平機制結合起來的思路值得重視并付之實踐。否則，各方信任難以建立，冷戰怪圈終難打破，緩和氣氛很可能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