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與大江健三郎作品中女性形象比較研究

逯莎

摘要：2012年，莫言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而大江健三郎，這位于1994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早已預言，如果亞洲再出現一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就一定是莫言。莫言也多次表達過對大江健三郎文學作品的喜愛。他們二人都來自偏遠的鄉村，有著坎坷的童年，人生經歷與文學創作方面都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二人作品中也都塑造了很多女性角色。本論文選取莫言《豐乳肥臀》與大江健三郎《優美的安娜貝爾·李寒徹顫栗早逝去》為例，通過對他們筆下女性角色的分析，探討其相似性與差異性，從而更充分地了解這兩位諾貝爾獎獲得者的作品。

關鍵詞：莫言；《豐乳肥臀》；大江健三郎；《優美的安娜貝爾·李寒徹顫栗早逝去》；女性形象

莫言曾說過“我認為《豐乳肥臀》是我迄今為止最沉重的一本書，也是感情包含最豐富的一本書。不管這本書遭受過什么樣的命運，如果要說代表作的話，這本書就是我的代表作。[1]”“你可以不看我所有的作品，但你如果要了解我，應該看《豐乳肥臀》。[2]”而在《優美的安娜貝爾·李寒徹顫栗早逝去》發表之前，大江健三郎的小說一直以男性為主角，女性大多設定為庇護、幫助男性的角色，這部小說是他第一次正面、全面的以女性為主角創作的小說。大江健三郎自己也曾說過“在我塑造的女性形象中，《安娜貝爾·李》中的櫻是最好的。[4]”這部小說可謂是大江健三郎女性文學創作的里程碑。

一、莫言《豐乳肥臀》及其女性形象

《豐乳肥臀》精心塑造了上官魯氏這一女性形象，還原了一個歷經磨難的農村婦女的樸素面貌。上官魯氏自小父母雙亡，由姑姑撫養長大，后嫁給了沒有勞動能力和生育能力的上官壽喜。不能“傳宗接代”的魯氏忍受著婆婆和丈夫的辱罵虐待，最后選擇了沖破倫理道德束縛“借種生子”。她接連與不同男人生下了七個女兒，然而這些女兒的降臨并沒有緩解她的艱難處境，反而惡化了她在婆家的地位。當她第八次生育時，她唯一的兒子出生了，而她的公公和丈夫死在了日本人的屠刀下。此后，魯氏支撐著整個家庭，帶領著兒女們經歷了種種磨難。

莫言筆下的上官魯氏有其愚昧、出格的一面。她“借種生子”這一行為是在男權社會壓迫下的無奈之舉，但同時也是她對婆婆、丈夫的一種報復行為。她固守著“要想在家中取得地位，必須生兒子。[3]”的這一傳統女人安身立命之法則，無比溺愛身為獨子的上官金童，對上官金童的雙胞胎姐姐上官玉女卻十分冷漠。上官魯氏是不完美的，但正是這些不完美使得這一女性形象愈加生動、真實。而她由內而外散發的母性光輝、堅韌的生命力與頑強的反抗力，更是掩蓋了她的不完美。上官魯氏在艱苦的環境下承擔著全家人的生活重擔，為了兒女，她做工時一邊推著沉重的石磨，一邊偷偷吞食豌豆，回家后強忍痛苦將吞入胃中的豌豆吐出來，把帶著血腥味的豆子搗給孩子吃。她無視政治的爭斗，以無比寬容的胸懷庇護著兒女們和她們的后代，對他們給予無私的奉獻，即使是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司馬糧。莫言塑造了一位在封建禮教和男權社會的雙重壓榨下，不懼束縛、隱忍不屈、頑強反抗的女性形象，更塑造了一位歷盡磨難仍無私奉獻的母親形象。

二、大江健三郎《優美的安娜貝爾·李寒徹顫栗早逝去》及其女性形象

本書書名取自于美國著名詩人埃德加·愛倫·坡的代表作之一《安娜貝爾·李》中的詩句，這首詩講述了一對互相傾慕的青梅竹馬遭到了天使的嫉妒，天使在深夜里吹來寒風凍僵了安娜貝爾·李。在大江健三郎的這部作品中，也有一位與安娜貝爾·李一樣美好、一樣命運悲慘的女主人公——櫻。二戰期間，櫻的家人在東京大轟炸中身亡，年幼的櫻成了孤兒，被一名美國軍人收養，并在影片《安娜貝爾·李》中飾演女主角，一時聲名鵲起。在拍攝電影《米夏埃爾·克爾哈斯》前，與櫻關系親密的制片人木守有為了阻止櫻參演此片，故意將未刪節版的《安娜貝爾·李》放給櫻看。櫻看到了她被自己的丈夫、也就是當初收養自己的美國士兵迷奸的場面，陷入了震驚與絕望之中。30年后，櫻在古義人的故鄉森林中的女性們的關心鼓勵下，重新振作起來，自費出演了森林中兩次農民暴動中的女英雄“銘助媽媽”，并獲得了成功。

美麗、優雅的少女櫻的命運無疑是悲慘的，但遇到了支持幫助她的森林中的女性們，得知了森林中的傳奇“銘助媽媽”的故事，她又是幸運的。在她修養的30年時間里，始終于絕望中抱有著希望，而支撐她不向命運屈服的就是飾演銘助媽媽的信念。櫻在悲慘屈辱的現實面前，并沒有一直消沉下去，而是直面現實、反抗現實，親自出演勇敢、有擔當的銘助媽媽。銘助媽媽通過領導農民起義表達了自己的反抗精神，而櫻則通過飾演銘助媽媽，通過銘助媽媽那悲憤的“述懷”獲得了解脫與重生，也為森林中的女人們帶來了希望與喜悅。

三、結論

莫言《豐乳肥臀》與大江健三郎《優美的安娜貝爾·李寒徹顫栗早逝去》中都表現了對女性的偏愛與贊美。上官魯氏和櫻都是勇敢、積極面對現實并勇于反抗的獨立女性。而她們又是有所不同的，上官魯氏不拘禮法、有著強悍的生命力與崇尚自由的精神，在困難面前不曾放棄，有著驚人的毅力與生命力；櫻并非天生堅強，她也有過絕望與崩潰的時候，但最終能戰勝一切困難，一步步走向希望、走向反抗之路。櫻那柔弱的身軀中有一顆不屈的心。上官魯氏在封建男權社會的壓迫下，有著根深蒂固的男權思想，她一生隱忍、一生包容，卻老無所依，死后也不得安寧，使人于悲劇中感受到了對于男權社會的批判與反思；櫻不甘成為任人欺辱的弱者而奮起反抗，歷經磨難后仍生生不息，最終給自己和他人都帶來了希望。櫻經歷了黑暗，最終于黑暗中又一次望見了星空。這種充滿希望的結局展現了日本女性強大、決絕的一面，贊揚了櫻面對種種困境與傷害不屈不撓的強大生命力。也令人感受到了大江健三郎對于勇敢的獨立女性之贊美與發自心底的尊重。

參考文獻：

[1]莫言.小說的氣味[M].春風文藝出版社，2003.158.

[2]莫言.莫言對話新錄[M].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106.

[3]莫言.豐乳肥臀[M].當代世界出版社，2004.553.

[4]大江健三郎.大江健三郎講述作家自我[M].新潮社，2013.365.

[5]大江健三郎.優美的安娜貝爾·李寒徹顫栗早逝去[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6]李新宇.《豐乳肥臀》：母親與生命的悲歌[J].名作欣賞，2013.1.112-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