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

指向命運，還是指向平行世界？

翁倩

一部電視劇能否成功受制于很多因素。其中有一點是，它能否構筑自己的風格。誠然，一部劇講述什么人、什么行業的故事是大部分觀眾感興趣的，可這些都只是角度問題。怎樣在敘述和視覺上形成特色，怎樣形成一個有效的“模板”，那才是電視劇建立風格的要素。

Starz的新劇《相對宇宙》（Counterpart）就建立起了它自己的模板。什么是電視劇的模板？我們可以將其當作一種可以重復表現的戲劇結構，它可長可短，短如妻夫木聰拍的日本樂透廣告，長則可以是90分鐘一集的英劇《Wallander》。前者不停與部長進行夸張的針鋒相對，后者則不斷地在破案過程中見證歐洲多國的政治盲點。

《相對宇宙》也是關于平行世界的故事，可它并沒有把兩個世界的關系處理成典型的異次元問題，在這里，兩個世界之間的來往并不難，至少物理邊界是可以輕易跨越的。兩個世界就像兩個相鄰的國家，去往另一個世界就像公干或旅行。兩個世界的政府為穿越者提供合法簽證和引渡條例，為故事加入了濃濃的政治意味，平行世界之間有隱約的競爭關系，彼此的人事關系也會爭針相對。而在穿越世界時，制作方并沒有選擇以往科幻片穿過蟲洞的視覺效果，而是做了一條陰森的地下水泥通道，干凈整潔冰冷，看起來就是戰時的一種地下工事。全劇的美術也是陰冷的，配以全畫面的大地色系，輔助諜戰和政治驚悚的角度來講故事。

有平行世界，每個人就有另一個版本的“自己”。《相對宇宙》也用這個元素來打造自己的特質。在過去的科幻片里，不同世界的同一個身份相遇，總會發生大事，要么歷史會發生變化，要么時間會扭曲。《相對宇宙》不想探討這些可能性，它把目光轉向了心理層面。在兩個世界發現對方的存在之前，所有同身份的兩個人都享有同樣的過去，在做出不同的抉擇之后，他們又變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相對宇宙》每一集都會試圖從一個關鍵人物的心理著手，以利落的剪輯對照兩個不同版本的人到底享有怎樣的過去，而他們現在的區別又怎樣決定他們的命運。角色的過去顯然對現在有關鍵的作用，這些經歷不斷影響劇情發展。這種心理解析，既讓兩個世界的人聯系起來，制造出奇異的戲劇效果，也完成了電視劇的基本任務——盡量豐富故事中的重要角色。

其中的很多角色要面對被自己出賣，被自己殺死的局面?！断鄬τ钪妗吩谔幚磉@些場景的時候，常常透出神采。如果兩個人真的有如此漫長的共同經驗，他們走上不同的人生之路后，彼此會感應到對方嗎？他們是兩位一體嗎？劇集利用了過去影視劇拍攝雙胞胎題材的一些手法，不同之處是以相同的過去如何剪輯到不同的現在，以此突出戲劇性。

鏡頭在這里是深入的，也帶有放大功能，更因為故事的背景設定帶有一些探查屬性。這樣的探索手法，在很多現實題材劇集里早已屢試不爽，如今放在科幻劇當中，產生了更奇特的效果。背景是虛假的，人物的經歷和心理演變是真實的。那一層對照的反襯，也很容易讓人好奇：在一個虛擬的環境中探討真實環境對人的影響，這種手法是空洞的嗎？它和去年夏天風靡一時的《女仆的故事》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我們要將科幻故事的驚悚程度提高，最好的辦法就是增加它的擬真度。后者的現實意義和政治性當然更強，《女仆的故事》是一個可供細細賞玩的文本。

《相對宇宙》要干脆一些，它并不想和現實世界產生真的聯系。所以這也是一個平行世界的故事，我們好像在看萬花筒，也可能是水晶球，它是一則寓言，但遙遠又無害。我們很容易產生感慨：那些原本與世無爭的人為什么輕易就惹禍上身，被命運操縱？《相對宇宙》到底是指向命運，還是指向其他地方？或許我們要等下一季的十集播完之后才看得到一個梗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