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將軍的農業“革命”

梅興無

說起手扶拖拉機、農用薄膜，恐怕誰也不陌生。但要說手扶拖拉機及農用薄膜的推廣使用與開國上將王震（1908—1993）有歷史淵源，可能知者寥寥。

并非偶然的發現

1957年秋天，擔任農墾部部長的王震，受命率中國民間農業代表團訪問日本。行前，毛澤東、周恩來與王震等一起，確定這次訪問的目的：推動中日兩國人民友好，重點考察日本戰后農業發展的成功經驗，促進中國農業發展。那時，中日還沒有建交，王震又是抗日猛將，有人問王震：“去日本怕不怕？”毛澤東替他作答：“他這個人沒有怕的東西！”

代表團成員包括農業、林業、牧業、農機等方面專家、學者共30名。王震率團訪日歷時兩月，大部分活動在農村。

一天，代表團乘坐的車輛行進在鄉間公路上，路邊剛收割過的稻田里，一臺正在忙碌的小巧農用機械，吸引了王震的目光。他趕緊示意停車，走過去觀察：兩個小號橡膠車輪馱著一臺小發動機，發動機上裝有起方向盤作用的長把扶手，扶手下是駕駛員的座位。機器的主人通過翻譯告訴王震，這個機器叫手扶拖拉機。王震反復詢問手扶拖拉機的功能和用途，還饒有興致地在駕駛座上坐了坐。回到車上，他興奮地對代表團成員說：“這個手扶拖拉機，適用于我國南方的水田地帶。”

日本多雨，王震發現日本農民在雨中勞作時身披輕便的塑料薄膜雨衣，不禁感慨起來：“這比我們雨天披蓑衣干活輕便多了。”后來，他與一位日本專家交談時，說希望買一些這樣的塑料薄膜雨衣樣品帶回國內。日本專家向他介紹，塑料薄膜在農業上還有更大的用途：做大棚可以栽培反季節蔬菜、水果，搶先占領市場；用來育苗、育秧，可以顯著地提高產量。王震連連稱贊：“這東西太好了，我國發展農業也要用。”

回國時，王震特地買了一臺久保田生產的手扶拖拉機樣機和一些農用薄膜樣品帶回中國。王震向毛澤東匯報日本運用農業技術的成功經驗時，還特地介紹了手扶拖拉機和農用薄膜技術。

毛澤東頗有感觸，說日本民族是個偉大的民族，它既保持自己民族的特性，又能非常敏感地接受外來的新技術。這點上，我們應該向日本民族學習。

農民喜愛的“多面手”

1958年7月，第一臺手扶拖拉機在中國誕生，并形成批量生產。由于它造價較低、小巧靈活、動力強勁，能犁耕、旋耕，又能播種、收割，也能灌溉、脫粒，還能跑運輸，一機多用，很受農民歡迎，被稱為“多面手”。20世紀 60年代，手扶拖拉機迅速普及開來。不僅在我國南方迅速推廣，在北方農村也廣泛使用，成為中國農業機械化的先驅。

王震是手扶拖拉機普及的主推手，但在推廣的過程中，他堅持實事求是，堅決反對不切實際的“大躍進”。“文革”中，有的地方搞“拖拉機大會戰”，王震斥之為“歪嘴和尚瞎念經”。

那時，王震被下放到江西紅星墾殖場。當時江西省的負責人，給紅星墾殖場農機廠下達了生產500臺手扶拖拉機的任務。紅星農機廠搗鼓了好久也沒有眉目，只好拆了一臺手扶拖拉機，拼湊出一臺“新拖拉機”，準備到縣城去報喜，沒想到剛開到廠門口就熄了火。

王震對手扶拖拉機太熟悉了，知道紅星農機廠根本不具備這種生產能力。他氣憤地說：“這是勞民傷財的瞎指揮！”建議農機廠把精力用在生產急需的收割機和粉碎機上，不要再搞什么拖拉機了。見大家有顧慮，王震就坦坦蕩蕩地說：“如果上面追究責任，我替你們挨整。”幾天后，拖拉機大會戰指揮部果然派工作組下來，關鍵時刻，王震站了出來，義正辭嚴地說：“我們這里沒有生產拖拉機的條件，不搞這種‘鬼拉機，要搞粉碎機。”

農業的“白色革命”

1978年11月，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王震在北京會見日本塑料薄膜地面覆蓋栽培研究會事務局長石本正一時，了解到塑料地膜覆蓋技術對糧食、蔬菜、水果等大幅度增產，打破季節限制，有明顯作用。王震當即指示農牧漁業部立即引進，并為從日本引進的地膜生產機械題詞：“地膜系友情”。為提高地膜的生產質量，王震幾次指示石油工業部要提供優質的聚乙烯等原料。

王震身體力行推廣地膜技術，親自打電話要求自己曾坐鎮過的新疆墾區在這方面帶頭。1981年1月12日，王震在視察石河子墾區時，得知地膜棉試驗田畝產270斤，十分高興，親自到田間察看，又召集科技干部和墾區領導座談，他對石河子墾區領導說：“地膜栽培國外已搞了多年。地膜栽培省水，發育早，雜草也長不出來，病蟲害少，要大力推廣，甜菜也可以試驗地膜栽培。”他還特別強調，“對地膜要注意回收再用，不行就回收再生，不要污染土壤。”

當天晚上，王震在接見石河子墾區新湖農場場長黃金山時，鼓勵他將當年3.5萬畝棉田全部改種地膜棉。黃金山擔心太費工，王震說：“你們原定1981年棉花畝產70斤，搞地膜可以翻番甚至更多，利潤相當可觀。這個是費工，但你們有20多萬職工，勞動力充裕，完全可以做到。”為了確保地膜棉推廣，王震與黃金山當場簽了合同：“新湖農場植棉3.5萬畝，使用地膜植棉技術措施。單產爭取150斤以上，利潤150元以上。”次日上午，王震又與奎屯農墾局局長修新民簽訂了1981年地膜植棉20萬畝的合同。為了調動職工采用地膜植棉技術，合同規定：“爭取單產皮棉150斤以上，并力爭向石河子試驗場畝產皮棉270斤奮斗。達到第一項畝產指標，則每人可得超產獎金140元；達到畝產270斤，則每人可得獎金380元。此議向全體職工宣布，進行革新競賽。”

1981年8月13日下午，王震陪同鄧小平來到石河子總場一分場視察。望著近一人高、長勢喜人的地膜棉，鄧小平連聲稱贊：“王胡子，你來新疆帶了個頭，把地膜推開了！”

1983年，地膜覆蓋栽培技術推廣面積已達938萬畝，創直接經濟效益3億元以上，一度被稱為農業的“白色革命”。塑料薄膜不僅成為農民在雨天勞作的輕便雨具，更被農民廣泛用來架棚育苗、育秧，培育反季節的蔬菜、水果，有效地提高了作物的產量，成為繼種子、農藥、化肥之后的第四大農資。

手扶拖拉機和塑料地膜在中國的廣泛應用，改寫了中國農業發展的歷史，至今還對中國農業生產起著重要作用，亦是王震為中國農業發展所做的實實在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