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之家

陳丁睿

2010年年末，18歲的杰米·霍普卡特失業了，在被家鄉球隊約克城解約后，他覺得自己的足球生涯還沒正式開始就要戛然而止了。此后一年，霍普卡特輾轉于多支業余球隊，名不見經傳的奧賽特鎮和塔德卡斯特都曾留有他的足跡。2011年12月，霍普卡特還處于居無定所的漂泊狀態，一封邀請他前往瓦爾韋克學院參加試訓的郵件，竄入了他的郵箱。很幸運，霍普卡特沒有錯過這個信息，憑借試訓中的帽子戲法，他很快便與這封郵件的發件人達成協議，并簽下了一份為期三個月的合同。

如今看來，這份短約成為了霍普卡特足球生涯的轉折點，直至今日，他也一直在為那個“發件人”出場作賽。過去5年，他們一路從瑞典第三級聯賽打到頂級聯賽，并在本賽季第一次闖入了歐聯杯正賽。那個改變霍普卡特人生軌跡的發件人，正是他在約克城的前輩格雷厄姆·波特——后者早在2005年就認識他了，而霍普卡特目前拼搏奮斗的地方，就是瑞典西部小城厄斯特松德。

主席未成年

位于斯圖爾湖東岸的厄斯特松德人口約為5萬，與哥倫比亞的波帕揚和中國成都一樣，這里也擁有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證的——“美食之都”稱號。作為一座典犁的北歐城市，享有古老咖啡文化的厄斯特松德每逢冬季都會遇到降至零下的低溫，自然而然地，這個被稱為“冬季之城”的城市，也就與諸多冬奧會的比賽運動結緣。早在2003年12月，瑞典奧委會就曾計劃讓厄斯特松德申辦2014年冬奧會，那時候，這座城市早已開始承辦世界最高水平的高山滑雪賽事，在冬季運動領域已經聲名鵲起。

對于曾親眼看到喬治·克魯尼拍攝《美國人》的厄斯特松德人而言，遇見明星似乎并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在過去一段時間，此前籍籍無名的英格蘭人格雷厄姆·波特，卻在大街上和咖啡廳里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人們與他聊起這支本地球隊，稱贊著猶如萊斯特城一般的絕地逆襲。

厄斯特松德在歐聯杯小組賽取得兩連勝？曾幾何時，這是俱樂部主席丹尼爾·金德博格想都不敢想的場景。這位曾經在波斯尼亞和民主剛果服役的前陸軍營長，于2004年來到了厄斯特松德。在軍事基地正式關閉后，他也留在這里開始下海經商，轉型為一名房地產商人。金德博格說，相較于血雨腥風的戰爭，做生意賺錢實在是過于簡單的事情。沒過幾年，他便依仗于自己積累的財富，加入了厄斯特松德的董事會。

然而這一次，金德博格的足球管理生涯卻歷經坎坷，不僅球隊未能實現沖上次級聯賽的目標，他也對俱樂部管理層的消極氛圍無法忍受。2010年，就在厄斯特松德降入第四級聯賽后，他宣布退出球隊。金德博格說，作為一個依靠理性做事的前軍人和商人，他在足球圈卻經常單憑感性做出決斷——“你在這里似乎又變回了未成年的孩子”。或許就是這樣的魔法，讓金德博格無法招架隊員的勸說，在深思熟慮幾天后，他便一手接過了這個支離破碎的爛攤子。

波特的魔術

那時候，金德博格和厄斯特松德擁有的，只是零星幾位球員、一位兼職員工、一座球場，以及30萬歐元的年度營業額。他們只能重頭再來。幸運的是，慧眼識珠的金德博格，做出了這家俱樂部歷史上最正確的決定——經過熟人羅伯托·馬丁內斯（現比利時國家隊主帥）的牽線搭橋，他將早就看上的前英超球員格雷厄姆·波特從英格蘭帶到了瑞典。15個月前，由于第一個孩子即將出生，從無執教經歷的波特拒絕了金德博格提供的主帥合同，彼時，他還在利茲都市大學攻讀著碩士學位。經過一年多的沉淀和準備，波特踏上了前往瑞典的飛機，這一趟充滿未知的旅程，一走就是七年。

對于波特在瑞典的執教，這些數據已經勝過千言萬語：只花費兩年時間，厄斯特松德就躋身次級聯賽，又經過三年的磨練，他們終于在2016年首次成為瑞典超級聯賽的一員；上賽季，波特的球隊位列聯賽第8，成功保級，而在瑞典杯的比賽中，他們又一路過關斬將，直至以冠軍身份獲得了參加歐聯杯的資格；隨著球隊戰績水漲船高，厄斯特松德的主場上座率更是一路攀升，從場均700多人到將近6000人，這支球隊不再是“美食之都”可有可無的存在。

事實上，在2010年12月得到金德博格的邀請前，波特只在兩所大學擔任過足球發展經理的職務，至于為英格蘭大學生隊出任助理教練一事，也算不上什么能拿出手的履歷。然而，就在來到厄斯特松德后，波特不僅讓金德博格看到了火速躥升的成績，更為隊員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體驗。為了增加球隊的凝聚力，同時拉近與整座城市的關系，波特在過去幾年讓全隊參與了多項藝術活動：包括一起合著劇本，開辦藝術展，合作出書，以及在上百名觀眾面前表演了《天鵝湖》。

時至今日，眼看波特和厄斯特松德依然在歐聯杯創造歷史，金德博格也不禁暢想著光明的未來。“我們能贏得歐聯杯啊，當然沒問題”，這位房地產商人意氣風發地說道，“你不能只是希望，你必須相信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