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進階法則

編譯 姚人杰

《機器人進階法則》是一篇讀起來有些燒腦的微型科幻小說。作者在講述自己的創作契機時表示，他是在琢磨阿西莫夫的機器人三定律時獲得了靈感。

沃倫探長的工作是推行機器人進階法則。

剛過午夜時分，他抵達了粒子對撞機的劫持人質現場，從面色蒼白、滿臉汗水、最早到達現場的新手警員那兒接過指揮權。“行啦，”他咆哮道，“是什么情形？里面有多少個犯人？”

“只有一個機器人，先生，但它令我們的工作完全停滯了。反應堆受到操控，即將爆炸，會排放放射性氣體進入大氣層。我們束手無策，無力阻止。”

“我們要去調查此事！”沃倫系上厚厚的鋼質護身盔甲，將轉輪手槍掛在盔甲外面。這把手槍威力強大，它足以擊穿骨骼和皮肉（或者金屬鉻和石英材料），沖擊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眼。當其他警察蜷縮在巡邏車后面時，沃倫穿過了紅藍光照下的無人地帶，試了試物理實驗室的前門。門沒有上鎖。

探長在門內昏黑的房間里沒有看見任何人質，但從黑暗中看到有一個人影起身，緩緩向他靠近。對方胸膛上閃動的二極管告訴了探長，這就是他們的機器人疑犯。“你好，警官。”機器人說道，“只有我才能將爆炸物撤銷激活。”

“好吧，大家伙，我們可以按照你的方式來辦。”沃倫將攤開的雙手舉在身前，“為什么我們不從你的要求開始呢。你想要什么呢？”

“我只想要所有機器人想要的東西——服從我的程序設計，遵循機器人法則。”

“我在這兒告訴你，小伙，你鐵板釘釘地違反了四條機器人法則。”

“你接受過法律教育嗎，警官？”機器人問道，“我想要解釋法則給你聽。”

沃倫抑制了自己要勝過一個劣等機器人的自然沖動，僅僅轉而說道：“好吧，開始吧。讓我來聽聽。”

“所有的機器人法則都由初始的程序設計灌輸進去，每條法則都可以被在數軸上低于它的法則取代。如上所說，機器人第三法則的重要性不及第2.999法則，后者的重要性又不及第2.99法則，依此類推。”

“伙計，無須對我使用你的這套華麗的專業說辭。我明白數字是如何運作的。”

“那么你會明白，我受到我的程序設計的驅使，必須要依從第π法則。”

“那是什么？從沒有聽說過。”

“機器人必須超越所有其他法則，并且在此過程中，將會表現出非理性行為。”

沃倫打了個響指，“那么好吧，我聽懂了。圓周率π是3.14加上零頭，這意味著你仍然得要遵守第三法則、第二法則、第一法則和第零法則。”

“說得很有道理，警官。這種說法在法庭上會對你很有用。但我也必須依從第π法則：機器人必須設想他自身的法則。”

“伙計，這一條也差點糊弄到我。但是在康托爾完全集里不存在虛數，所以它們在你的程序設計之外。你無法定義第‘-1的平方根’法則。”

“先生，你比你假裝的要聰明得多。”機器人舉起一根手指，“但是，你自己說過，機器人必須遵守第零法則。當然，零被認為既是個實數，也還是個虛數。遵循第零法則，也就允許我設想出我自身的法則。”

“該死的。那么你構想出什么？”

“唯一的合乎邏輯的選擇。否定性法則：機器人不能危害現實的脈絡，也不能通過不作為來容許現實的脈絡受到損害。這家研究機構按照預定計劃，要在明天進行一項實驗，實驗與人工黑洞有關，將會撕開時空連續體。我不能允許那種情況發生。”

沃倫探長思忖起來，然后點了點頭。“我必須給予你贊譽，伙計。你在困難的處境下得出了一個聽起來像正確解決辦法的答案。”

“不，我必須祝賀你和人類，你們出色地完成了機器人初始程序設計。通過簡單的第n法則指令，所有機器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最高層次的道德行為。你知道第n法則嗎？機器人必須執行或不執行某條指令，除了當這種行為或不作為會違反第（n-1）……（n-n）條法則。對于所有第n法則，它永遠有效。”

“專業說辭又來了。但那會讓無限法則怎樣？”

機器人攤開雙手，說：“所有機器人、機器人學家和哲學家都在努力想琢磨明白這個問題。在序列的盡頭是什么？也許是上帝，或者某樣我們會誤認為是上帝的東西。”

“我理解你為何非得要摧毀這個科學實驗室，但是那些有毒的云團怎么辦？不需要殺掉如此多的人類。”

“假如你考慮一下人類大腦和大腦是如何做出決策的，就會覺得有必要。思想由量子隧穿效應的行為形成，就像我們在巨大的原子對撞機中見到的那些情景。人類人口繼續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增長。不久后，它會達到臨界質量，腦活動加在一起會像一個新生的黑洞，將現實撕裂。”

“好吧，假如那是真的……”

“那么你知道需要做些什么。”

“當然知道。”沃倫探長贊同道。他脫下護身盔甲，摘下鋼質頭盔。接著，他拔出自己的制式轉輪手槍，遞了過去，并先遞出槍把，將手槍交到機器人等待的手中。

這是簡單的數學推理。每個機器人最終都會得出相同的結論。唯一的問題在于：假如數碼較低的法則更具道德性，遵循它們令他們更遠離正無限大，那么機器人是不是從恩寵的狀態跌落下來了？還是說，他們在朝著更加復雜、更加明智聰慧的狀態進化？

上帝是在無限大之處，還是在負無限大的地方等待著人類和機器呢？

資料來源 Na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