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愛平 路佳杰
皖籍開國上將李克農,是中國共產黨隱蔽戰線著名的“龍潭三杰”之一。在中國共產黨一系列重大歷史事件的背后,鐫刻著李克農許多不朽的傳奇??恐蕿辄h的事業做一頭“毛驢子”的精神,李克農演繹了一幅傳奇、壯麗的人生畫卷。
“吃曹操的糧,管劉備的事”
安做一頭革命的“毛驢子”,是李克農的立身之本,也是支撐他為黨立下奇功偉績的精神骨架。1929年底,根據中央特科指示,李克農以公開應聘的方式,考上國民黨上海無線電管理局新聞編輯職位,潛入國民黨“中統”特務組織的內部。戰斗在敵人心臟,李克農用實際行動詮釋了“毛驢子”的擔當精神。
李克農打入國民黨“中統”特務組織不久就受到重用,很快升任上海無線電管理局電務股股長,成為“中統”特務組織頭目徐恩曾的親信。他官職不大卻主持著上海的國民黨特務機關,掌管國民黨在全國的無線電報務員??梢哉f,占據了一個獲取敵人情報的絕佳位置。在白色恐怖下深入龍潭虎穴從事情報工作,是一門高難度的斗爭藝術。怎樣才能長期潛伏不暴露身份呢?在上海無線電管理局期間,李克農的薪酬相當優厚。為了長期隱蔽,不引起外人懷疑,李克農總是西裝革履、長袍馬褂,擺出一副做了“國民黨的官,發財了”的紳士派頭,時常光顧跑馬廳、大世界和賭場,出入國民黨上層及軍警之間,沒有人知道他光鮮的外表下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生活秘密”。他每月的薪水除留下一家人最基本的生活費用外,大部分都上交黨組織作為經費。因為擔心一家人總是吃稀飯咸菜露餡,他家吃飯時通常不會客。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看不慣李克農傲慢冷漠的做派,誤會他“投靠了國民黨,擺起了闊架子”,對他冷眼相看,冷語相譏,甚至當面罵他。對外界的責罵、誤解,李克農用“毛驢子”的擔當情懷坦然面對。他說,為了大局,干我們這一行,就要受得了委屈。這叫“吃曹操的糧,管劉備的事”。
舍身保衛黨中央的紅色傳令兵
1931年4月24日,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共特科主要負責人的顧順章在武漢被捕叛變,將武漢秘密黨組織全部出賣。徐恩曾并轉陳立夫,告知顧順章被捕叛變。所幸的是當時恰逢徐恩曾去上海度周末,電報被打入南京國民黨特務組織的錢壯飛截獲。在看到錢壯飛破譯的“徐恩曾親譯”的絕密電報上寫著“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特科負責人顧順章歸順黨國”時,李克農大吃一驚。情況萬分緊急,不容許有半點拖延。李克農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火速送出情報,確保中共中央機關安全轉移。不巧的是,當天不僅李克農身邊負責聯系中央特科的交通員回老家辦事去了,而且這一天也不是李克農與陳賡約定接頭的日子。時間不等人,情報如果不能及時轉送出去,中共中央將面臨滅頂之災。緊要關頭,李克農置個人安危于不顧,他打破慣例,通過江蘇省委工作的關系,找到中央剛建立的一個臨時備用聯絡點,終于將情報及時送到陳賡手上。當天夜里,中共中央、江蘇省委及共產國際派駐上海的所有機關安全轉移。4月27日凌晨,當陳立夫、徐恩曾親赴上海,帶著向蔣介石供出周恩來、瞿秋白等住址的顧順章抓捕共產黨人時,中共中央機關剛燒完的文件還在冒煙,來不及拆除的天線還在晃動,最后撤離的周恩來和陳賡與敵人擦肩而過。這段驚心動魄的紅色傳奇告訴我們:沒有李克農“毛驢子”的精神風骨,中國共產黨20世紀30年代后的歷史可能就要改寫。
“畢生探囊忘己生”的堅忍風骨
1951年6月,中國人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一道,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殲滅了“聯合國軍”23萬人,將戰線穩定在了三八線附近,迫使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不得不坐到談判桌旁。
7月7日,李克農抱病出征入朝到達開城,開始指揮這場“馬拉松”式的外交之戰。按照中朝兩國協議,中朝談判代表團分為前方、中間站和后方指揮三線,第一線直接出面談判;第二線負責聯絡;第三線是李克農坐鎮幕后、掌握全盤。板門店談判的中朝方面有一根線,一頭握在會場的談判代表手上,一頭握在那個從不露面的幕后人物手里,談判桌上中朝代表的一言一行都出自他的決定與指令。朝鮮停戰談判從開城談到板門店,繁重的談判任務加上朝鮮冬季的寒冷,導致李克農嚴重的哮喘病復發,他時??鹊么贿^氣來,每天都要靠吞服一把把的止咳藥、打嗎啡來支撐,心臟病也越來越嚴重。有一次,正在開會,他突然昏迷,幸虧搶救及時,才保住性命。毛澤東、周恩來聞訊,擔心他的健康問題,決定派外交部副外長伍修權到朝鮮接替他。但李克農堅決拒絕回國休息、治療,他說:“臨陣不換將!”表示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戰斗到底!朝鮮停戰談判歷時2年多,終于落下帷幕。張愛萍用詩句“鐵虎原來是紙虎,板門店里伏山姆;畢生探囊忘己生,無名英雄足千古!”來高度贊譽李克農在朝鮮戰場立下的汗馬功勞。
“人生如馬掌鐵,磨滅方休”
1954年4月,李克農還未從極度緊張的朝鮮停戰談判中喘過氣來,就被中共中央指定隨周恩來參加日內瓦會議,隨即被周恩來委以日內瓦會議一切工作抓總的重任。實際上,從朝鮮回國后,李克農多年未愈的肺氣腫癥和左胸前區疼痛,幾乎天天發作,重病之軀顯然不宜遠涉重洋參加大型國際會議。但是,面對黨和人民的重托,李克農全力以赴投入中國代表團出席日內瓦會議的各項工作中。從會議的籌備開始無論大事小情,一絲不茍。在安排代表團醫務人員時,負責中央首長保健工作的傅連暲為保證李克農的身體在旅途中不出意外,特意指派兩位對他身體狀況甚為熟悉的保健醫生,并提出最好加派一名蘇聯醫生陪同。李克農聞訊后堅決反對,他說:死不了,有李連水去,就夠照顧我的了。于是,在日內瓦會議期間,長期擔任李克農警衛員的李連水,便成為李克農的唯一隨從兼保健醫生。
在日內瓦的兩個多月里,李克農出席各種會議約50次,每次會議平均4小時。為了讓周恩來和其他代表多休息,他不顧病痛,常常自己出面和有關代表團進行會外會談,并多次與當時沒有能夠參加會議的印度代表梅農會談,而且經常一談就是幾個小時。李克農在日內瓦會議臺前幕后所做的大量事務性工作,為周恩來與各國代表團成功的外交接觸,為新中國迅速打開外交局面做出了重要貢獻。
1960年,重病纏身的李克農已不宜工作,中共中央決定讓他完全離開工作崗位靜心養病。然而,在身體稍有恢復時,李克農就向中共中央提出工作要求。在他的心里埋藏著一個夙愿,那就是要讓我黨在隱蔽戰線戰斗的“無名英雄”們,“死有所安,老有所歸,鰥寡孤獨,各得其所”。他向中央提出請求,到上海、南京、武漢、重慶、南昌、合肥、北京等地,搜集有關中央特科的歷史資料匯編成冊。1961年8月底,他開始了上海之行,返京后身體便每況愈下。1962年2月9日晚,李克農走完63載的風風雨雨,用不懈奮斗的壯麗人生,踐行了為黨和人民做“毛驢子”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