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民族大學研究生院 四川 成都 610000)
奧卡斯漢德林描述農民共同點時說道,全世界農民都有幾個共同點,第一農民都苦戀自己的土地,第二打心底離不開自己的似乎樣樣俱全的村莊或社區,第三家是他的宇宙的中心,第四婚姻是他獲得財源和物質生活的前提,第五恪守代代寓居故土,靠男裔子嗣的準則①。這樣的說法與農民身份的的解讀增加了力量。農村人,一生圍繞三件大事:蓋房、成家和看病。這是對農民生活最現實和貼切的解讀。這三件大事貫穿人的生老病死,農民的過去、現在、將來都捆綁在土地上,千百年來與土地最直接的生產資料依附共生。
本文選擇了布依族地區A村為調查地點。A村位于黃絲鎮西部,東接黃絲村,南臨貴定縣和麻江縣,北抵岔河鄉,地域面積19平方公里。在2000年以前還是一個非常封閉的村莊,交通不便,信息不暢通,人們的生活水平比較低下。A村彭姓氏族在當時是個大姓家族,氏族人以團結一心,人丁興旺,于同一村莊毗鄰而居來彰顯影響力。然而2000年西部大開以后,引發了一系列的變化。由于要適應經濟發展的需要,在這里先后修建通車了貴新高速公路和湘黔鐵路和株六復鐵路。交通發達了,接受的信息多元,給村民帶來很多發展機會,經濟收入也增多了,生活水平提升。彭姓氏族過去的影響力和團結卻逐漸消失,甚至氏族之間關系破裂,分裂成多個小團體。筆者想了解在這種生活環境改變很大的情況下這個探究彭姓氏族分離和衰微的原因。作為彭氏一族的成員,從孩童記憶里氏族聲勢浩大的祭奠活動到現今同氏族的人分裂衰微,甚至矛盾沖突不斷。現在我已從一個孩童成長成一個獨立思考的成年人,去探究彭姓氏族的氏族的衰微的深層原因,為自己的困惑找一個合理的出口。
在鄉村,農民有一套原始的價值觀,即就是農村人的基本生活價值取向,本質是就是一個群體的總體心態,加之耕種的生活方式,具有一種內在的凝聚能力能讓人人都彼此相親相愛,相互靠攏的力量②。A村彭氏氏族過去以人丁興旺,兄弟團結被周圍村莊的人熟悉,可現在家族衰微,事件導火索是2004年祖父離世。祖父有六個孩子,五男一女,祖父當時把家產分成六份,五個兒子各一份,另一份留給了自己和老伴。女兒遠嫁,得了豐厚的嫁妝。兒子都繼承其父親的家產在村上分家結婚娶妻生子。祖母去世后,最后一份家產也均分給了五各兒子,祖父就開始了輪流到各個兒子家居住,為期半年一次的輪流住宿。農村生活的外部環境簡單,職業單一,人際關系也簡單純樸。祖父輪流居住的形式,好像一個陀螺旋轉在各個小家庭里,每個家庭的矛盾和問題都能通過祖父的權威得到調和。但這個調和只是短暫的。在全球化背景下,市場經濟的發展滲透,改變了現代社會的方方面面。彭姓氏族的年輕人也是如此。市場經濟改變著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思考面向,從氏族到大家庭,再從大家庭到小家的變化。最初的農民是被綁在土地上的,土生土長,落葉歸根,不遷不移,不進不退。可是到了今天,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城市化的不斷加深,在農村,由于這些外部力量的侵入而顯得軟弱無力,農民棄農進城務工,他們中少數人現在已經變成了城市里的中產者。農民已不再滿足于當農民了,城市把他們拉進了工業的圈子。
在布依族宗族家庭中,存在著由各個小家庭核心成員組成小型議事組織,宗族所有重大事情,各家的核心成員都會聚集在一起,商討解決問題。有助于解決宗族矛盾,效率高,見效快,加強團結,維護鄉村秩序,提高小家庭的抗風險能力。每一人都把宗族里的人互幫互助,團結友愛。倘若宗族內部出現人際關系的沖突與摩擦,因為這有的非正式組織的存在,會把產生沖突的雙方聚在一起解決問題,化解矛盾。使得人與人之間關系更加緊密,在面對大困難時,加強了小家庭的抗風險能力,有助于營造和諧風尚。
對于宗族家庭來說,清明節的作用不僅僅是祭祖和掃墓慎終追遠,它對維護和加強宗族內部團結、和睦人際關系有重要作用。清明節是我國傳統節日,也是最重要的祭祀節日。宗族擁有共同的祖先,特別是大姓宗族,家族龐大,支系繁雜,散點分布的墳墓很多,清明節時需要每一家人都參與,婦女孩童集中在一起做飯,由老人帶隊青年壯年分為四到六隊前往不同方向去祭拜掃墓。夜歸大家一起吃飯聊天。在這個集體性的節日里,宗族里不同年齡角色的人都各司其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合作,有助于加深宗族成員彼此之間的感情。可是現今,大量農村的核心主力青壯年勞動力流向城市。小家庭需要他們,大家庭宗族的活動也需要他們,一旦離開鄉村,對于宗族的事務和團結就不關心,外出尋找生計的人越來越多,由原來的農民變成了城市的工人,由于職業變化帶來的角色變化,對鄉村的價值取向和生活方式和態度隨之發生變化,蓋房不再是宗族或鄰里的無償熱心幫助,取而代之的是金錢計量收費。人與人之間,那種單純熱情的人情味和人性味已漸漸逝去,宗族之間,節日的功能與作用弱化。
人際關系也在這樣的體驗中加強,農民的慎終追遠意識需要依托于具體的對象才能夠傳遞下去,因為具體的情感記憶總是容易消失的,因此祭祀祖先,祖先排位以及與相關的四時八節的儀式活動就很重要③。現今,由于城市化,農民進城務工,有關的儀式活動已被弱化甚至忽略,這些儀式是慎終追遠意義的載體,沒有這些,也就破壞了農民的日常人際關系融合的平臺。
隨著時代的變化,圍繞農民身份的人際關系也在變化,對于解決人際矛盾的方式和態度的傳統方法逐漸在弱化,想要在變化中發展,就得以不斷研究和創新來應對這樣的問題。農村人的生活會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而變化,傳統的節日功能和作用雖然弱化,但是依然存在,需要介入第三方力量,重拾傳統文化的精髓。當節日或者組織的第一重意義消退時,既而會有第二重意義重新顯現,第一重意義并不意味著唯一和永恒,伴隨而來的第二重意義因為新的環境和人而得以生長。鄉村的人際關系文化就是如此,在我們重拾文化精髓凝聚人心的時候,也在重塑第二重意義,屬于這個變化時代的農村人的意義,這樣的觀念和態度對農村人際關系文化研究具有的新的意義。
【注釋】
①[美]羅伯特.芮德菲爾德.農民社會與文化:人類學對文明的一種詮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2013.6(P137)
②賀雪峰.新鄉土中國/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9
③賀雪峰.新鄉土中國/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9(P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