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燈泡兒

我的小表妹是個糾結(jié)狂。
和她一塊吃飯,接過菜單,她從頭翻看到尾,眉頭蹙著,喪成苦瓜臉。20分鐘后又硬塞給我:“姐,要不你來吧。幫我點份一樣的。”和她挽手散步,不出百米,她說作業(yè)沒做,得趕快回家去寫,到了樓下,她又嫌胸悶氣短,非要拉我再去走走。
上個月,她跟家里鬧了分歧。隔三岔五就給我發(fā)微信、打電話。“姐,你說我到底考研好,還是工作好?我爸說一流名校是敲門磚,我媽說先工作更好,早點積累經(jīng)驗。要不你也幫我想想?”我有點語塞,便問她,你自己呢,喜歡什么工作,想要怎樣的生活?表妹怔了怔答道,我,我不知道啊。“那你怎么辦,等他們想好了,替你決定?”“也只能這樣了,誰讓我有選擇恐懼癥呢!”
我徹底無語了。那傻丫頭,看似左右為難,實則漫不經(jīng)心。迷茫如她,既沒想好以后的出路,也不愿接受此刻的粗糲。因為沒有主見,因為不愿擔(dān)責(zé),她只好逮人就問,再三求證。到后來,選擇權(quán)都送了人,干脆看客說了算。
隨便、都行、聽你的……在選擇障礙者們眼中,生活時刻處于一種“三不知”的境地—充滿了不確信、不清晰、不懂得。因為盲目從眾,所以嘴邊的未來,大多是被灌輸、被洗腦、被填鴨的;因為思維怠惰,所以不愿承擔(dān)可能的后果,凡事只想伸手討要答案。更糟心的是,你一邊丟掉自主選擇權(quán),一邊釋放抱怨和怒氣。卻偏偏忘了,阻止你自在選擇、隨心生活的,從來不是強(qiáng)權(quán),不是父母,而是你的懶,你的怕,和走過場、打醬油的自己。
當(dāng)然,還有些“選擇障礙癥”:說好聽點,是圓滑,是慎行;說難聽點,是貪心,是欲念,是你賦予了選項太多“無意義的完美”。有時選擇之難,不在路徑本身,而在貪婪之心。
年輕氣盛時,貪心如我們,很容易把生活的每次選擇,看作AB題:想拋棄一份茍且的工作,又怕穩(wěn)定的生活跌落;想告別一段苦澀的愛情,又怕遇不到Mr.Right;想買件打折的衣服,又嫌它不如大牌的款式和質(zhì)感。于是我們感慨,“還真棘手啊,要是能有兼顧的路子該多好!”如此,便可一勞永逸不煩憂,繞開所有的未知和難關(guān)。然而,哪有什么兩全選擇、順?biāo)烊松切┬膽B(tài)失衡的人,無論選什么都會不甘,無論怎么過都嫌浪擲,回頭看看,都會后悔。
就像亦舒在《花解語》中所說的:“無論什么都有代價。一個人,只在彼時彼地做對他最好的選擇,或?qū)蝈e,毋需對任何人剖白解釋。”很多時候,選擇這事兒,就像考試做題。卡住了,先跳過,做下一題。回過頭,再填滿或涂改。
若你手抖心亂按不下選擇鍵,你首先應(yīng)該做的不是問別人,而是問你的心,清楚自己的訴求,規(guī)劃想要的生活,然后自己思考、判斷、抉擇。也許,你無法得知下一步的下一步,但起碼可以列好最重要的選擇優(yōu)先項,訂立幾條牢不可破的底線,明晰自己適合什么,不適合什么。
就像考研不是鍍金,而是為了礪劍。選擇不是從眾,而是為了覓己。事實上,所有停在腦海中的臆想多半會夸大未知領(lǐng)域。某些興趣、某些憧憬,只有你深入嘗試、體驗之后還愿意視為熱愛,才算真正的選擇。就像很多東西你不吃怎么知道酸咸或甜辣,很多人你不相處怎么知道厭惡或融洽。
任何選擇,都有沉沒成本。被焦慮牽絆、被得失左右的人,往往陷入了一個怪圈:生怕世事如對弈,一步若錯,滿盤皆輸。然而,生活沒有準(zhǔn)則,選擇并無對錯,價值觀是不斷推翻重建的。決定生活軌跡的,從來不是選擇本身,而是選擇之后的姿態(tài)。你若積極,考研或工作,都可以;你若消極,考研或工作都不行。既然沒有絕對意義的正確選擇,也就沒有所謂的錯誤選擇。又何來成本高低,利弊難判。
每個人都只有一生,何必慷慨贈予你不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