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開

李翠婷

注定讓一生改變的，是百年之后，那一朵花開的時間。——題記

秋天是個多情的季節。縷縷秋風便能勾起那心中的思緒，我不禁登欄遠眺……

思緒飄飛，不知，那老屋門前的梔子花還在盛開嗎？

曾經，樹下總是非常熱鬧，處處閃爍著外公外婆逗我玩的身影。如今，樹下只有寂靜，只能瞥見滿地梔子花，而當年的身影已無處尋覓……

梔子樹載著我太多太多的記憶，揮之不去。

小時候，爸媽忙。外公外婆不放心我，便把我抱回老屋住，只記得第一眼看到梔子樹，梔子花紛飛，一種特別的感覺涌上心頭，我便喜歡上了它。此后的日子里，它總是無聲地陪伴著我們，看著外婆抱著我，輕輕搖著小扇，給我講述故事，蹲坐在一旁的外公，抽著他自卷的旱煙，咯咯咯地笑著。

外公總說只要這樹陪著他，他就不寂寞。每天太陽落山的時候，外公就會搬一張小凳子，坐在梔子樹下一口又一口地抽著煙，時而給我講述他當年去抗美援朝的故事，他講的時候，都愛摸著這棵樹，感嘆：“那年，我走的時候，它才剛種下。如今，我和它都老了啊。”講完后，眼睛總是望著遠方，陷入深思。黃昏把外公枯瘦的身影拉的老長老長。就這樣，那樹上的梔子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不經意間，外公便沒了。梔子花落了滿地，樹下卻少了那個守樹的身影。心總是會痛的，也不知道外公在那邊沒有這棵樹的陪伴，他會不會寂寞？我想，也許會吧！

外公走后，外婆便似乎一夜之間老了許多。家里人想要把她接到城里來住，她執意不肯，只是說了句：“老頭子種下的這棵樹，還要有人澆水呢。”大家違拗不過她。那時候的我，也略懂人事了，知道這棵樹承載著外公外婆太多的情。每次寒暑假，我喜歡回到老屋，與外婆聞著花香，給梔子樹澆水。每到傍晚時分，涼風習習，樹下總是聚著三三兩兩的老婆婆在拉著家常，說著莊稼地里的事。而我，就會搬一張大板凳，躺在樹下透過樹葉看著柔暖的月光，感受無邊的夜色，傾聽外婆的嘮叨。聽別人說，偶爾外婆一個人也會倚著梔子樹，孤零零的，在樹下發呆。我噙著淚花，或許在外婆看來，她倚著的，不僅是樹，還有外公……去年，外婆也去世了。樹無言，只是梔子花落。

而如今，我也很少回到老屋去了，一是沒有人了，二是怕觸及那些塵封的往事。那棵梔子樹，承載著太多太多，它卻花開無言，只是默然地看著時間年輪的轉動，人事的變遷，對于它來說，或許，那只是一朵花開的時間。

我站在天臺，秋風拂過，似乎帶著一股梔子花香，腦海中依稀浮現的是那樹，還有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