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瑪麗·斯勞特
西里爾·拉馬福薩(Cyril Ramaphosa)在2017年12月南非執政黨非國大黨領導人競爭中勝出,這是總統祖瑪遭到否定的明確標志。拉馬福薩幾乎肯定會在2019年當選為南非總統——只會更早,不會更遲。他承諾要刺激死氣沉沉的南非經濟,并實施范圍甚廣的反腐運動。但關鍵問題是頂層的變化能夠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到困難重重的南非民主。
拉馬福薩不可能成為奇跡創造者。首先,他面臨著改革本黨的挑戰。1994年,非國大黨將南非從種族隔離的桎梏中解放出來,這一政黨身份讓它能夠贏得此后的每一次選舉。但如今,非國大黨被指執政無能、道德敗壞,在2016年的地方選舉中,反對黨民主聯盟(Democratic Alliance)在城市地區贏得前所未有的大勝。
幻滅的非國大黨黨員可能成為拉馬福薩改革計劃的強力盟友;他們足夠強大,能讓他擊敗祖瑪所偏向的候選人、他的前妻、非盟委員會前主席德拉米尼-祖瑪(Nkosazana Dlamini-Zuma)而成為黨的領導人。但與伊朗和俄羅斯等許多國家一樣,年輕城市選民要求變革,與非國大黨的票倉、年長的農村選民針鋒相對。這些票倉選民不會反對非國大黨,因此非國大黨的選舉主宰地位不會受到生存威脅,這也構成了阻礙改革措施的力量。
拉馬福薩所面臨的更大的挑戰來自國家本身。他必須處理好祖瑪執政期間產生的結構性崩壞。南非的庇護和腐敗網絡根深蒂固,以至于國家俘獲(state capture)一詞已經耳熟能詳,這個詞來自世界銀行,原本是用來描述寡頭把持公共機構謀取私利的中亞國家。
南非的國家俘獲根深蒂固,但盡管缺陷重重,南非終究是民主國家,有著復雜的制度。為了協調眾多的利益,祖瑪四通八達的庇護網絡必須深入官僚和商界各個層級。要在經濟已經拿不出更多油水供養多如牛毛的公務員和工人時,打破這一利益豐厚的團塊將非常困難且不得人心。
此外,祖瑪盡管被削弱,但并沒有完蛋。拉馬福薩以微弱優勢贏得了黨權之爭,而他的當選副手馬布扎(David Mabuza)和非國大黨總書記馬加舒勒(Ace Magashule)都是祖瑪的黨羽。
祖瑪系理論上還控制著非國大黨的86個國家執行委員會(NEC)席位。盡管其中一些成員的忠誠看起來已經動搖,但NEC過去在祖瑪化解推翻他的圖謀中起著關鍵作用。
最后,拉馬福薩本人也頗具爭議。作為結束種族隔離制度的協議的重要締造者之一,他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可怕的談判對手。曼德拉成為南非后種族隔離時代首位總統時,他是眾望所歸的副手人選,但在曼德拉提名他時,他沒有接受,表現出務實的態度和耐心。
但他同樣也是典型的非國大黨系統的產物。他的巨額財富等同于來自20世紀90年代非國大黨黑人經濟賦權計劃的禮物。盡管他生活奢侈,但仍被認為是清廉的,但他顯然從非國大黨的庇護中獲益。
假設拉馬福薩有決心和政治智慧,也能獲得支持來推動橫掃一切的改革,那么他將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一些南非機構——包括司法部門和公護人已經證明能夠面對祖瑪的巨大壓力而不屈服。
12月29日,南非憲法法院給了希望祖瑪能夠在2019年任期屆滿前下臺的人一劑強心劑——裁定議會沒有能夠在一宗挪用國家公款的丑聞中問責總統,法官要求國民大會考慮彈劾總統。
法院的道德地位使其成為清理南非政壇的重要盟友。但彈劾是一個漫長而糾纏的過程,不可能讓祖瑪在任期結束前就下臺。鞏固拉馬福薩地位的另一個辦法是NEC內部舉行不信任投票。但祖瑪盡管最近明顯表現出弱勢,仍能在1月早些時候扼殺NEC不信任投票,他只是做出了一個重大讓步:允許他阻撓了一年多的一宗國家俘獲調查繼續進行。他與陷入丑聞的古普塔(Gupta)家族的個人關系將十分礙眼。
非國大黨的國家執行委員會就確保祖瑪辭職的流程進行了爭論,拉馬福薩的支持者希望在幾周內完成。但目前尚未制定具體的時限。祖瑪是政壇老手,肯定會將這個過程拖延多月。盡管如此,他的日子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拉馬福薩的勝利是一個重要信號,表明非國大黨內部的很多人認識到他們必須做出改變,否則非國大黨就會作為“竊國者侯”的政黨而被歷史記住。但變化將是緩慢且艱難的。預計拉馬福薩需要用一手差強人意的牌去贏得一個高賭注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