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語

雷·阿倫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外表斯斯文文的他可以在賽場上生龍活虎地滿場飛奔不停；你也不知道深藏不露的他原來還是個可以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的三分高手；你還不知道的是生性靦腆內向的他在隊友面前卻是個超級調皮搗蛋鬼。直到2001年季后賽我們一起目睹了這位密爾沃基雄鹿隊的頂級得分后衛在東部決賽上的神勇表現之后，我們才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腦殼:噢，原來他是真人不露相啊。他是誰？答案是:雷·阿倫。

在2000-01季后賽中，正是緣于以雷·阿倫為首的密爾沃基三個火槍手的驚人表現，使得雄鹿隊在近15年來首次入圍東區決賽。雷·阿倫在決賽中的表現極其亮眼，無論是壓哨進筐的三分遠投，還是突入內線后妙傳給隊友的絕佳助攻，均恰到好處地展現了一名超級后衛的應有素質。在去年他所參加的18場季后賽中，雷·阿倫平均每場上場參賽42.7分鐘，為己隊貢獻25.1分，6.0次助攻和4.1個籃板，三分球命中率更是高達48%，戰績相當驕人。

“今日的雷·阿倫已同昔日不可同日而語，”教練喬治·卡爾說:“如今在他身上已經初步具備了明星級球員應該具備的偉大素質。同過去相比，他的投籃命中率，助攻，籃板，哦，對了，還有防守都有了質的飛躍。我都不知道還對他夸點什么好了。”

那個時候，最能體現阿倫特質的經典戰役當屬他在去年東區決賽第六場比賽中的上佳表現。在那場至關重要的比賽中，阿倫在第四節比賽不到七分鐘的時間里陸續拿下19分，為球隊最終獲勝奠定了堅實的根基。他在場上的各個位置均能得分:突破內線，定點罰籃，外線遠投，怎么投怎么有，怎么有怎么投。當終場哨聲響起的一霎那，雷阿倫也以41分再次刷新了自己的季后賽單場得分紀錄。

“許多球迷都喜歡阿倫，但卻很少有人能夠真正領會到阿倫在成長過程中的點滴艱辛足跡。”NBC籃球評論員邁克·弗拉特羅說:“事實上，直到去年季后賽阿倫才算真正受到球迷們的注目。可以這樣說，雄鹿隊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阿倫的崛起，而阿倫的日益成熟也進一步促進了雄鹿隊戰績的顯著提高。阿倫和雄鹿隊是密不可分的。”

在雄鹿隊戰績蒸蒸日上的同時，雷·阿倫也憑借其優異的表現順利成為全明星陣容的一員。當他得悉這一喜訊時，并沒有像人們預想的那樣流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來。“能夠入選全明星陣容確實很令人興奮，”雷·阿倫一臉平靜地說:“但我更希望自己能夠以第一隊球員的身份去參加全明星賽，我將會繼續為此奮斗的。”

阿倫有繼續奮斗的理由。在當時的聯盟中，得分后衛確實是一個人才輩出的炙手可熱的位置。看看吧，科比，麥克格拉迪，艾弗森，斯塔克豪斯，卡特，芬利，皮爾斯，哪一個不是厲害難纏的角色。因此，身高1.96米，體重只有93公斤的雷·阿倫必須不斷地提高自己的賽場水平，方能立足聯盟頂級得分后衛之列。“身處聯盟確實會時刻面臨很多挑戰，”阿倫說:“但我已經別無選擇。上賽季我之所以會取得一點小小的成功，完全是依靠我個人的努力成果。如果我就此止步不前的話，很容易被別人趕超上來。對手們都知道我的跳投很厲害，所以他們都會對我這一點做出重點防范，因此我除了苦練技藝以外，實在是別無選擇了。”

阿倫絕佳的突破能力確實是在比賽的膠著時刻為球隊注入了一絲新鮮的活力。他的突破不僅可以為球隊上籃得分，而且還可以在吸引對方多名球員上前補防的同時將球迅速傳往外線，讓球隊中的每名成員都能夠有效地參與進來。“和卡塞爾，羅賓遜一樣，我們三個都是純射手球員，這對我們球隊來說既有利端，也有弊端，”阿倫說:“每當我拿球之后習慣性地想要起跳投籃時，總要先看看自己的其他隊友們是否處在一個比自己更為有利的投籃位置，如果是的話就一定要將球第一時間內傳出去，確保己隊能夠得分。現在我的助攻意識比剛來球隊時要好了許多，這恐怕要歸功于我在雄鹿隊的鍛煉結果。”

雷·阿倫的父親是個飛機檢測維修師，因此他的家也隨著父親工作場所的變更而從一個空軍基地輾轉到另一個基地。在阿倫進入康涅狄格大學正式接觸籃球之前——在那兒他所學的專業是信息通訊，他曾先后在卡利市，德國拉姆斯特恩，奧爾圖斯，英國薩福克等地短暫定居過。隊友卡塞爾說:“阿倫剛來我們隊時，我問他從哪兒來，他竟然張口結舌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現在想想他那時的樣子都覺得好笑。”

雷·阿倫神準的外線投籃讓很多人忽略了他在其他方面的天賦，其實他并不是單純的射手，而是運動能力足以與喬丹和麥迪媲美的天才型球員。

多年的漂泊生涯不僅讓阿倫具備了良好的生活自理能力，而且也讓他對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及習俗文化有了一番平輩人無法理解的深刻領悟。自從雷·阿倫加盟密爾沃基之后，雄鹿隊的更衣室內悄悄地發生了不易察覺的變化，似乎比以往更增加了一點儒雅的文化氣息。在閑暇時間里，阿倫會向身邊的隊友們耐心地講解酒吧間里的禮儀習俗，暢談啤酒節的起源和風俗民情。興致一上來的時候，他還會在訓練結束之后坐在體育館后排座位上同球隊總裁赫伯·考爾侃大山，上至政治法律，下至天象星座，文質彬彬的阿倫無論講起什么都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事實上，阿倫同總裁考爾的私交極為密切，早在1999年2月他同球隊簽下六年7090萬美金的巨額合約時就沒有聘請經紀人，而是由自己全權負責）。

“我現在感覺自己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在那里安定生活下來。”雷·阿倫說:“在異地的動蕩生活反倒讓我學會了獨立生存的價值。這對年輕的我來說，確實是一筆難得的財富。當你受到周圍的人士——黑人，白人，老人，小孩的一致擁戴時，你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擺在了我們的眼前:當時如日中天的雷·阿倫為什么心甘情愿地留守在密爾沃基，做一個不起眼的小球市里的火槍手呢？按照正常的道理來講，像他這樣一個擁有絕佳的籃球技藝和獨特的個人魅力的人物應該到更廣闊的天地里去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藝，等待他的將是更可觀的名利雙收的大好前景。“是密爾沃基讓我迅速成熟起來，”雷·阿倫深情地說:“我也是看著這支球隊一天天成長壯大起來的。還記得在最初的時候，許多球迷們甚至都不知道密爾沃基的具體地理位置在哪兒，在他們的眼里我們只是聯盟里眾支球隊中最無足輕重的一員，我很高興在我和隊友們的努力之下改變了我們球隊在球迷心目中的固有印象。對于球隊，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情。”

許多NBA里的大牌球星們都被好萊塢軟件開發商們賦予了專為他們度身定做的化身造型。 譬如:奧尼爾的超人模型，卡特的王子造型，艾弗森的叛逆者卡通，他們均在一定程度上形神兼備地表現出了這些超級球星們在球迷心目中的廣泛形象。可輪到雷·阿倫時，不管是制造商還是球迷們都不禁犯了難，該怎么來描繪這樣一個溫文爾雅，儀表堂堂的年輕紳士呢。“雷·阿倫不像其他幾名超級明星那樣具備桀驁不馴，囂張狂妄的賽場特性。他這種平靜如水的氣質在現實生活中我們隨處可見，實在沒法為其雕刻出一個極富個性的模擬造型。”這是資深造型師鮑勃·威廉姆斯對雷·阿倫的一個較為中肯的評價。

卡爾教練也認為，阿倫這種深沉內斂的性格確實是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他在球迷心目中的受歡迎程度。“阿倫對任何事情都力求做到盡善盡美，”卡爾說:“因此他在場上時總是格外注重自己的言談舉止，生怕自己的一點差錯會有違禮教制度。這顯然并不符合如今年輕人的審美標準。他們更喜歡那些開懷大笑，放聲痛苦的新新人類。如果阿倫能夠適時在賽場上展現自己的激情一面，他也許會贏得更多球迷的喜愛。這是一個刺客英雄，忍者草包的年代，但愿阿倫能夠開竅一些。”

雷·阿倫的進步確實是有目共睹。看看他的成長歷程吧:大三時還在康乃狄格大學打球的他入選全美大學生第一陣容；1995年在NBA選秀大會上以首輪第五順位被雄鹿隊選中；兩次入選NBA全明星陣容；職業生涯平均每場得分已達到19分，4.6個籃板和3.8個助攻。正是在這一點一滴的成長積累中，鑄造了我們熟悉的雷·阿倫。那時的他，是密爾沃基市最受歡迎的人，幼年時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的他也渴望能在這里享受一種安居樂業的穩定生活，那份六年的長期合約更是堅定了他在這里扎根的決心。

雷·阿倫最寶貴的品質就是他的自我控制能力，從飲食到訓練，他都應該被當成運動員的標桿。

“我很高興在這里定居，”阿倫愉快地說:“密爾沃基是個民風淳樸的城市，當地的人民都很善良熱情。在這里，你絕不會看到像其他大城市那樣對球員們圍追堵截，刨根問底的尷尬場面。我在這里很舒服，就像在家里一樣，無論是生活，還是打球。”

雷·阿倫的個人技術絕對是好的無可挑剔，尤其是他的超遠距離投籃和撥手上籃的能力更是在聯盟得分后衛中屈指可數。對于其他同位置的對手來說，防守阿倫簡直就是一場噩夢的開始。尤其是在聯盟實施新規則之后，對于阿倫這樣傳射俱佳的射手級球員更無異于錦上添花。無論防守者采用貼身緊逼還是協防戰術，阿倫均可以利用精準的中遠距離跳投或突破上籃的方式結束戰斗。至于他的遠投能力我們是絕對無庸置疑的，在2001年的全明星三分大賽上，阿倫以50投33中的精準命中率贏得了三分王的桂冠。“阿倫的心理素質極佳，”全明星隊友格倫·羅賓遜說:“即使是在眾目睽睽的最危急情況下，他也能夠將球穩穩地投入籃筐，因此隊友們對他向來是深信不疑的，大家都知道將球交給他，準沒錯。他是我的隊友中最值得信賴的一個。”

盡管阿倫在賽場上的文明舉止一向受到圈內人士的十足肯定，但有關他球風偏軟的指責聲還是令他極度不悅。“我已經不止一次地聽到同行或是球迷們對我這樣的評論。”阿倫說:“我真是搞不懂他們判定球風軟硬的界限究竟是什么。難道一定要在賽場上橫沖直撞才算球風硬朗么，我可不這么膚淺地認為。我只知道在過去的兩個賽季里，我一直在堅持不懈地幫助我的球隊獲得勝利，并且憑借我的實力入圍全明星陣容，這就足夠肯定我對球隊的貢獻了。我希望其他人不要對別人這樣妄下評論，這種批評是極不負責任的，他在很大程度上傷了我的自尊心。”

場下的雷·阿倫依然保持著他在球迷心目中謙遜有禮的乖寶寶形象，他也為自己曾經榮獲過的職業籃球記者心目中的完美球員風尚獎感到由衷地自豪滿足。該獎項旨在獎勵那些球技人品俱佳，與新聞媒體合作愉快的好好球員，能夠獲得此獎也在極大程度上肯定了阿倫在記者心目中極有人緣的受歡迎地位。

“我很高興自己能夠獲得這一榮譽，”阿倫說:“我想通過自己的行為引導孩子們能夠正確地看待籃球比賽。并不是每次在別人腦袋上扣籃之后都要示威地向對方大吼大叫，也并不是在自己發揮出色的情況下都要在對方的主場上大肆挑釁，你的表現足以說明了一切，所以在自己投中一個關鍵球之后，馬上退回后場準備盯防才是你正確的做法。記住，不要激怒你的對手，那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我希望自己能夠為NBA賽場帶來一種嶄新的氣象，讓球員們在一種平和安靜的賽場氣氛下參賽，減輕過去那種濃厚的火藥味。”

在雷·阿倫的職業生涯中，訓練并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態一直是不變的主題。他在退役之后展現的身材足以令很多NBA球員汗顏，這個好習慣自打他進入NBA就開始形成了。

“其實我在賽場上也并非每場比賽都保持著精力充沛的旺盛體力，”阿倫說:“每當我因為身上一點小傷而精神委靡不振時，我總是強迫自己忘掉傷痛，打足精神投入到下一場比賽中去。我還記得在去年同新澤西的一場比賽中，由于背傷的緣故我幾乎在賽場上直不起腰來，但我還是咬著牙硬挺了下來。當我第二天在體育新聞上看到解說員說，‘雷·阿倫迄今為止從未缺席過一場比賽’時，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我在某些時候還是相當堅強的。那場比賽我得到了30分，這讓我意識到有些困難其實咬咬牙還是可以挺過去的道理。”在1999-2000賽季東部決賽第五場比賽結束之后，失利后的雷·阿倫曾向蜂擁而至的記者憤慨地表示裁判的吹哨有問題，聯盟在潛意識里還是希望費城76人隊能夠闖入總決賽，同洛杉磯湖人隊會合。“聯盟里的每個人都希望能夠多掙一些錢，而高層人士心里也相當清楚，只有像費城和洛杉磯這樣的大球市才會為聯盟帶來更多的物質收益。所以場上的裁判們也各自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盤，不遺余力地幫助聯盟達成他們的愿望。在裁判的心里，只有費城和他們的MVP(阿倫·艾弗森)才具備入圍總決賽的資格。”

長久以來，大都市情結可算是圈內人士心照不宣的一個公開秘密。聯盟行政當局傾向于大都市球會入圍總決賽借以刺激原本日益蕭條的NBA球市，于是平日里鐵面無私的裁判們每逢重大賽事也總會在若有似無之間偷偷做一下手腳。大家都對此頗有反感，只不過攝于聯盟淫威，絕大多數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番慷慨陳辭竟然出自外表文靜的阿倫口中。當然，仗義直言的雷·阿倫也為此付出了繳納罰款的代價。在痛失爭奪總冠軍的資格后，雄鹿隊以及教練卡爾、球星阿倫因指責裁判被迫交出總額共計8.5萬美元的罰金，其中雄鹿隊被罰5萬美金，卡爾被罰2.5萬美元，阿倫被罰款1萬美元。然而，對于雷阿倫同他的雄鹿隊來說，噩夢并未就此停止。在東部決賽第七場比賽中，阿倫無意中同76人隊后衛埃里克·斯諾撞在一起，造成膝蓋擦傷被迫下場緊急救治，直到最后時刻方才上場。但此時大局已定，阿倫的再次上場也無法阻止雄鹿隊慘遭淘汰的悲慘命運。當賽后雷·阿倫一瘸一拐地走進雄鹿新聞發布現場時，他甚至在走路時都無法彎下自己的膝蓋。“膝蓋上的傷勢我還可以忍受，可我實在無法相信我們球隊就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地敗下陣來。不過，我絕對不會放棄的，今年不行，我們明年再來。”

雷·阿倫在賽場上同其他球員相比沒有任何突出之處，他沒有亂七八糟的文身，沒有錯綜復雜的壟溝辮，也沒有不堪入耳的粗話口頭禪，有的只是英俊瀟灑的外表，謙和迷人的微笑，彬彬有禮的談吐，斯斯文文的他同其他那些出身中產階級家庭的年輕人實在沒有什么不同。別以為除了籃球以外，阿倫的業余生活一片空白，那你可是太小看他了。他喜歡高爾夫，在沒有比賽的時候，他總是喜歡約上三五好友去高爾夫球場上縱情揮灑一番，據說他要是談論起高爾夫來，那絕對是滔滔不絕，如數家珍。他喜歡觀賞畫展，閑暇時他總會來到密爾沃基美術陳列室同館主邁克爾·勞德一起品評當代大師名作，其獨特的審美視覺常能博得邁克爾的贊許賞識。前幾天，他還將一幅傾慕已久的沃爾福石版畫購回家中以便收集欣賞。當然，頗有藝術靈氣的阿倫自己也喜歡嘗試著制作一些小藝術品。在他位于密爾沃基郊區的別墅中，就懸掛著一幅他自己親手制作的木制雕像，在朋友中反響還相當不錯呢。他還彈得一手好鋼琴，在八歲女兒特萊拉同母親移居辛辛納提之前，阿倫一直是女兒的全職鋼琴輔導師。閑暇時的阿倫還格外注重參與社會公益活動，經他一手創辦的雷阿倫希望基金協會旨在為那些處于社會最低層的貧窮人士提供食品和衣物援助。用隊友薩姆·卡塞爾的話來說:“阿倫每天都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有時候訓練結束后想約他一起吃頓飯他都沒空，真不知道這小子一天天地都在忙著什么。他很酷，真的，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酷。”

盡管阿倫每天都在享受著多姿多彩的業余生活帶給他的無窮樂趣，但他的心里也相當清楚，籃球才是他的第一愛好，也是他為之奮斗的第一職業。“我是一個籃球運動員，”他微笑地說:“我喜歡享受籃球帶給我的無窮樂趣。每天看著自己在賽場上又取得一點點進步，這種蒸蒸日上的感覺讓我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