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琪琪格
再也不要控制自己 當我從一樓的船艙
返回到渡輪的頂層 風吹動起我的長發
八里峽帶動兩岸壁立的山峰 向遠處的煙波退去
眾神注目 浩水長空
此時 飛鳥不來 我就當鴻鵠歌舞
霧靄飄蕩 我就當長紗輕逸 絲綢百轉
當我打開了臂膀 風就吹起了我的羽翼
我旋轉 山河飛動
我輕舒 仙人側目
我把自己輕輕放下 那么多的裹縛啊
那么多的沉重 那么多的囚禁都在放飛
我有云天歌舞的夢 有霓裳羽衣的曲
我有深幽的長廊 有百花的園林
我有淙淙的清流 有深淵的幽秘
我也有一朵小白菊的安靜 一滴露珠的剔透
塵世困頓 我把它們收藏得太緊
此時 浩水長天 我把它們都
一一放歸
在龍鳳峽 沒有什么比這更愜意
我緩慢地把自己放低 俯身跪拜
向萬物致禮
黃河 你這微綠的清澈的水波
你的安靜 收起兩岸萬物的身影
也收起了一個小女子 在渡輪甲板上的一次
疏放
我一直走在尋訪你們的路上
從一出生 就向著自然
太多的憂傷都壓抑著心房 太多的困惑
因方向不明
我愛自然 愛自由 卻無不羈 更無狂放
多的是借自然還魂 借草木言情
酌一盞清酒 也不敢微醺
今日至云臺山到百家巖 只為覓得隱士的蹤跡
聽一聲長嘯在壁立的山崖間穿行
啊 我也想大聲長呼 我也想放浪形骸
那需要怎么的才華與心智來支撐
一陣清風 傳來濃烈的酒香
千百年的深深淺淺 一步一步 又是踩在了誰的
腳窩里
這初冬 花兒謝了紅 草木放下繁茂
遒勁的樹裸露出筋骨 我依山體拍照
在劉伶醒酒臺前 睹物思人
聽到鐵器鍛打的聲音 那火紅 那青煙
那撕裂 那閃爍的明亮
一直都在淬礪著光芒
這世界遺憾從來就不缺席 超然物外的七賢
卻也有 分崩離析
此時 我一遍又一遍地聽著《廣陵散》
又聽到了鍛打鐵器的洪亮
微雨陽臺宮
再一次走近你 依然是在微雨中
云霧彌漫 朦朧了遠處的王屋山
當我登臨高臺之上 欲把傘舉高
看見丹鳳展開彩屏 輕輕抖動鳳羽
寂然無聲
它把自己化身為一株千年古柏
它不語 只傳遞風聲 傳遞神旨
天音舒卷
而巨龍出海 躍然云霄
也把自己寄身于一棵古柏 在陽臺宮
與鳳柏 龍鳳呈祥
在陽臺宮 看千年娑羅樹每年一度
開穗狀白花 滿枝搖曳
看千萬個白玉小塔
裝滿經文在綠中晃動
哦 那個叫玉珍的修道公主
她一直都在這里
微雨中我再次來此 世界那么大
很多地方
我還沒去過
在陽臺宮 我又輕輕轉過一周
愛上每一株草木 每一個飛檐
雕梁畫棟上的
每一筆生動
大霧彌漫 那么一陣有誰開始擔心
路被霧困住 我不擔心這些
向著王屋山行進
我相信感召 相信神秘的力
霧已漸漸散去 交出塵世本來的樣貌
清晰起來的 樹木 村莊
起伏的山巒 那些自然的脈絡
回歸流暢的秩序
山體呈現變換的質地 頁巖 變質巖
導游小姐講解著地質學意義上的
五代同堂 世界已是星移物換
那些恒久 瞬息的 對立與相守
過桃花峪 初冬微寒 怎見無際的花開?
風的曼妙 那些語音的速度里
我們嗅到春天走過時 山林儲存下的芳香
呵 已是穿越濃重的霧靄 幾個世紀的變遷
我們只為對王屋山遠距的凝望
對眾神遠距離的朝拜
那些清遠 那些淡淡的 那些凝重
這些已是足夠 在千年銀杏樹下 在不老泉
我們快樂得回到童年 我們已獲得
不老的神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