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昳 游祖勇
(1.福建農林大學藝術園林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0; 2.福建省水利廳,福建 福州 350000)
江河流域是國土資源中為數不多的未被資本化、私有化、利益集團固化的國土空間。由于不同時期的理念、政策和措施著力點不同,在河流的開發與利用、保護與治理過程中存在某些方面的不平衡發展。目前“五龍治水”的各自為政以及開發、利用和治理中各方利益間的博弈導致空間的不正義分配,難以實現投入效益最大化、空間最優化、受益共享最大化。本文嘗試結合“空間正義”與“河流治理”,對當前河流治理中的不正義現象進行總結歸納,分析其原因,并在治水理念、治理途徑、管控機制以及水景觀四個方面對河流治理中實現空間正義提出建議。
“空間正義”一詞最早出現于戈登H·皮里(Gordon H·Pirie)發表的《論空間正義》(On Spatial Justice,1983)中。他在“社會正義”“領地的社會正義”等概念的基礎上論述了“空間正義”的概念化的可能性[1]。21世紀初,迪凱克(Dikec)在《正義與空間想象》一文中,對空間的概念做出了明確的界定,突破以往的靜態正義,著重關注動態的生產過程,并提出了正義的空間辯證圖示——不正義的空間性(Spatiality of Injustice)與空間性的不正義(Injustice of Spatiality)[2]。真正提出“空間正義”這一名詞的是愛德華W·索亞(Edward W·Soya),他在尋求司法公正的過程中,將空間正義的概念延伸至更廣泛的視角[3]。索亞更強調正義的空間性,認為空間正義包括社會正義、參與式民主以及市民權利與責任。
國內對于空間正義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晚,任平認為空間正義即在空間生產和空間資源配置中的社會正義,它包括對空間資源和空間產品的生產、占有、交換、消費的正義[4]。曹現強認為,空間正義是社會正義的空間維度,包括空間資源的公正分配,對弱勢群體剝奪的最小化、尊重多元文化等[51]。
國內外學者均認為空間正義是空間維度上的正義,反映的是空間中各要素占位合理、分布得當的格局。而這個空間不僅僅是反映社會關系的空間,還應該包括自然空間。空間正義也包括環境正義、生態正義等方面內容,與生態、綠色發展、可持續發展等方面相結合將是未來的空間正義研究的發展方向。“空間正義”多用于指導城市空間分配、鄉鎮建設,目前以空間正義為考察視角的河流治理分析研究還未有人提出。
河流治理經過多年實踐,在取得了諸多成就的同時,也仍存在著空間正義缺失的問題。以空間正義的視角,在河流治理中,消除不正義現象,實現空間正義,使空間中各要素平衡發展,是實現綠色發展、可持續發展的必要途徑。
在治水過程中,政府多部門共同管理,但之間缺乏協調,河流治理工作條塊分割現象嚴重,水利部門管水利,環保部門抓環保,財政部門負責資金,各部門之間沒有溝通,缺乏統一的規劃和管理,這會導致某些重要的細節被忽視,造成河流治理的空間正義缺失。這種群龍無首、各自為政的現象,嚴重阻礙實現空間正義的進程。
河流治理項目立項缺少可行性研究、專家指導及環境評測等環節;規劃過程中各專業之間缺少協調,缺乏溝通交流;治理過程忽視整體性,造成空間破碎化,阻斷濕地、湖泊與河流之間的聯系,濕地和湖泊失去了調蓄功能;景觀設計千篇一律,無地域文化特色,設計圖紙大同小異;施工過程粗暴,工期短,年初下達,年底驗收,造成工程質量低劣。
河流治理應是綜合性、整體性、系統性的規劃項目。對于目前大多數河流的治理方案,從項目立項到工程完工,都缺少了“綜合性”的體現,規劃過程“支離破碎”,難以恢復河流的生態平衡,達到空間正義。
河流治理過程中涉及到許多利益主體,其中包括政府、居民、水電站、開發商、企業、設計人員等。各利益主體為謀取各自的最大利益,忽視了空間自身的平衡與界限,導致空間正義的喪失。比如,開發商為利益過度開發河流資源,導致資源短缺;工業企業為利益過度排放工業廢水,導致水污染嚴重;設計人員為利益對河流裁彎取直,筑造高墻式防洪堤,導致河流生態環境被破壞,災害肆虐……
河流治理的設計規范尚且不足,論證不到位;審批標準陳舊,符合生態的水利工程無法通過審批;流域立法尚不完善,資源的所有權和使用權不明確;工程技術與材料老舊,無法適應新理念。
相關政策落實不夠,資金下達不到位且分配不合理;管理機構缺乏權威性和綜合性,監管職責不明確;流域管理缺乏檢測和評估,信息現代化普及程度低,水資源保護力度小;我國河流治理與管理政策更注重政府管制,治理的方向及相關決策皆由政府一方面制定,透明度低,致使公眾參與邊緣化。群眾對河流治理不知情、不了解,與政府對話不平等,缺少表達權利的途徑。
第一,尊重河流個性,維護生命共同體的平衡。每條河流都有其自己的性格,或蜿蜒,或廣闊,河流因其個性而美麗。在河流治理過程中,應保留河流自身的特色,而不是全部筑起高墻圍堵。河流猶如青春期的孩子,越管束越叛逆,留出一定的空間,適當約束,才是最好的方法。河流的形成歷經了幾千幾萬年,大自然打造出得河流形態必有其道理,一味的大肆改造勢必會引起自然的反擊。
第二,改變以防為主的傳統治水觀念,建設防毀不擋淹的防洪體系。防洪堤的作用首先是“防毀”,防止高流速的洪水沖毀建筑,危害百姓生命安全。因此防洪堤的建設應考慮如何減緩洪水流速。水量過大的地區,可以建設濕地或水庫泄洪,既可減少決堤的危險,也可提高景觀效果。
第三,注重生態理念,更新價值取向。政府部門應將生態文明建設放置首位,重點關注河流的生態恢復,而非經濟效益。傳統的河流治理理念多半偏向于防洪方面,忽視河流的生態。洪水雖如猛獸,但也要與之為善,越感到束縛的猛獸,越會奮起反抗。現代治水應與洪水為友,把洪水當做資源,建立與洪水相適應的彈性景觀。
第一,多行政區、跨流域聯合治理,全流域綜合開發治理。大力推行“河長制”,推進生態文明建設;明確流域空間的所屬權與使用權,流域管理打破地方行政區劃,全面治理,綜合治理。綜合全流域的情況制定治理方案,分段整改,逐步恢復。
第二,平衡各利益主體,達到受眾共享最大化。改變各利益主體間相互爭奪的斗爭狀態,尋求利益平衡點,使各方利益最大化、最優化。
第三,增強跨專業合作。增強水利、景觀、生態之間的跨專業合作,各專業解決的問題不同,側重點不同,各專業之間應增加溝通,統一規劃,及時解決因專業重點不同造成的問題與矛盾。
第一,完善相應的政策、體制及相關規范。建立完善水利數字平臺,實現信息共享、信息透明;確保落實各項政策,嚴格執行法律法規;根據生態新理念,重新制定水利相關規范與標準。
第二,提高公眾參與度。公眾參與是公民民主權利的體現,使社會不同利益團體的價值觀和利益訴求可以適當的在政府決策的參考框架內得以存在和表達。當地政府應加強媒體宣傳力度,提高公眾生態保護意識;定期普及相關法律法規,提高公眾法律意識;建立公眾參與的數字化平臺,廣納民意,了解公眾需求。
第一,還河流以空間(林登洋,荷蘭)。重新分配流域土地空間,預留灘地,形成滯洪區與泄洪區;破除原來的硬質駁岸,改為生態駁岸;使用透水材料,增加河水滲透量;放緩防洪堤的坡度,以增加過水面積,空間允許的情況下,放寬河道,降低防洪堤;修建濕地、湖泊,提高河流調控能力。
第二,因地制宜。河流是文化傳播的載體,河流流經的城鎮、村莊等人群居住集中地,根據當地的文化特色,結合防洪堤,建造不同景觀,為居民提供親水、游憩的場所;河流流經的山谷、田地等人員較少的區域,以山谷為堤,保留河流自然形態。
第三,河流自治。對生態環境已被破壞的流域,根據河流自然形態,修復河流的平面形態,人工修復其淺灘、深潭,打造“近自然河流”;兩岸水陸交接區域,創造生態植物環境,修復其生物多樣性,增強水體自凈能力;建立植被緩沖帶,減緩水流流速;減慢工程速度。保障工程質量,放慢工程速度,給河流留出自我修復的時間。
第四,更新工程材料與技術。選擇實驗點,應用新材料與新工藝,若效果理想,應廣泛推廣。
“空間正義”的提出多數用于解決城鎮化過程中的空間分配問題。本文將“空間正義”的概念應用于河流治理中,旨在發現河流治理中的不正義現象,并尋求解決途徑。
參考文獻:
[1] 曹現強,張福磊.空間正義:形成、內涵及意義[J].城市發展研究,2011,18(4):1-5.
[2] 王志剛,王志英.“邊緣關懷的思想邏輯與理論表達——是多索亞《尋求空間正義》文本中的一個思想碎片[J].理論與現代化,2014(5):21-26.
[3] 姬 莉.基于原住民與市民感知的滇池湖濱區空間正義研究[D].昆明:云南大學,2016.
[4] 任 平.空間的正義——當代中國可持續城市化的基本走向[J].城市發展研究,2006,13(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