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涇川話雙字調聲學實驗研究

楊萬成

摘要：甘肅涇川話共有四個單字調，分別為陰平31，陽平24，上聲53，去聲44。四個單字調兩兩組合可以得到16組雙字調。聲學實驗可以客觀地揭示涇川話雙字組中每個聲調處于不同位置時的音高情況。涇川話在連讀過程中大部分語音的變化是受到前后字基頻的協同發音作用影響的結果，而真正的連讀變調只存在兩種：一種前字變調，一種后字變調。涇川話的雙字調連讀變調可以分為兩種類型，分別為：異化型、簡化型。

關鍵詞：涇川話；聲學實驗；雙字調；連讀變調

涇川縣（隸屬于平涼市）位于甘肅省和陜西省的交界處，因地處涇河川腹地而得名。根據《中國語言地圖集》（1987版），涇川方言屬于中原官話秦隴片。據筆者本人之前做的涇川方言單字調聲學實驗研究的結果顯示： 涇川話共有四個單字調，分別為陰平31，陽平24，上聲53，去聲44。從古音角度看涇川話中古清聲母平聲字歸陰平，古濁聲母平聲字歸陽平，古全濁上聲歸去聲，古去聲仍然歸去聲，古入聲字除全濁入聲歸陽平以外，其余入聲字歸陰平。

雙字調是連讀變調的最小單位，考察一個方言點的連讀變調模式首先應該從雙字調開始。當前，涇川話的連讀變調基本很少有研究涉及。本文采用聲學實驗的方法對涇川方言的雙字調進行研究，為聲調研究提供更加客觀實證的考察手段，力求客觀的揭示涇川話雙字調的特點。

一、實驗說明

（一）發音人和實驗材料

發音人，漢族，男，1974年出生，高中文化程度。于涇川縣出生，說地道的涇川方言（當地民眾公認），平時語言環境為涇川話，發音清晰。

本文研究的雙字組不包括后字為輕聲的組合。按涇川話四個聲調兩兩組合選詞，共得到16種組合方式，每種組合保證選詞至少8組，總共128個詞，256個音節，所選雙字組都是涇川話里常用的詞語。為了切分前后音節的方便，盡量不選零聲母音節、鼻音、邊音聲母的音節。本文將涇川話單字調的四個調類分別用T1、T2、T3和T4表示。其中“T1+T1”組合例詞：高低、傷心、開車、搬家、開窗、翻身、跳高、交通。“T1+T2”組合例詞：今年、高樓、清茶、作文、花錢、幫忙、黑糖、梳頭。“T1+T3”組合例詞：加減、丟盹、高考、科長、辛苦、公里、擔保、澆水?！癟1+T4” 組合例詞：師范、雞蛋、 綠化、方便、切菜、輕重、心細、熱飯。“T2+T1”組合例詞：年輕、提高、聊天、錢多、成功、石灰、迎接、服裝?！癟2+T2”組合例詞：雜糧、集合、防滑、油條、同學、爬墻、白糖、旗袍。“T2+T3”組合例詞：長短、羊奶、男女、騎馬、存款、局長、白紙、拔草?！癟2+T4“組合例詞：零件、咸菜、還賬、奇怪、棉褲、麻袋、黃豆、實在?！癟3+T1”組合例詞：保溫、口干、眼花、打鐵、簡單、粉筆、起風、酒杯?！癟3+T2”組合例詞：火爐、廠房、可能、點名、喜糖、好人、表揚、酒瓶。“T3+T3”組合例詞：烤火、水果、舉手、古董、廠長、養狗、老小、膽小。“T3+T4”組合例詞：廣告、遠近、冷汗、改造、買票、淌汗、狗叫、總共?！癟4+T1”組合例詞：念書、看書、旱煙、面湯、辦公、話多、盡心、賣花?！癟4+T2”組合例詞：菜園、化肥、效勞、拜年、賣魚、上樓、臭蟲、面熟?！癟4+T3”組合例詞：報紙、飯碗、豆腐、要緊、字典、厚紙、記好、駕駛?！癟4+T4”組合例詞：罪犯、近視、教訓、退步、費事、后代、貴重、命大。

（二）錄音

錄音軟件為Praat軟件（version5.2.02），采樣率16000Hz，單聲道。文件保存類型為Windows PCM（*.wav）格式。

二、聲學數據的提取和處理

本次實驗的錄音及語音分析均使用praat軟件，編輯腳本程序后，每條聲調曲線只取10個點，即將每條聲調曲線9等分，涇川話雙字組前后兩個音節的時長基本相同，所以各取10點的數據，同一組樣品在同樣測量點上的數據進行平均計算，全部數據使用Excel表格進行統計和分析。

為了排除個體差異，使不同的實驗結果之間具有最大程度的可比性，本文在研究當中采用了聲調相對歸一化的T值計算，公式為：T=5（lgx-lgb）/（lga-lgb）。其中，a為調域上限，b為調域下限，x為a和b之間的測量點，所得T值就是x點的五度值參考標度。關于T值和五度值之間的對應關系，石鋒（2004）和劉俐李（2008）有不同處理辦法，其不同處理辦法見表2。本次實驗對于數據的處理采用劉俐李老師提出的辦法。

三、涇川話雙字調音高實驗分析

根據基頻均值和歸一后的T值數據，我們分別作出了4個調類作為前字和后字時不同組合的音高曲線圖。

（一）T1的音高分析

涇川話雙字調“T1+X”和“X+T1”組合的T值音高曲線圖分別見于圖1-1和圖1-2。圖中橫軸為前后字各10個采樣點，縱軸為五度值。

從圖1-1看，T1作為前字時，聲調有所變化，與單字調的31不同。存在三種情況，一種是當T1位于T1前時，調型變為低升調，起點為1.65，終點為3.86，可以記為24；一種是當T1位于T2、T3前時，兩條音高曲線基本重合，調型為低降調，起點均為1.9，終點分別為0.52和0.68，結合聽感，可以記為31，與T1的單字調相同；一種是當T1位于T4前時，調型也是低降調，但是起點更低，為1.54，終點為0.56，音高降幅不超過1度。

圖1-2顯示，當T1為后字時，四條音高曲線走勢相同，均為降調，終點分布很集中。當T1位于T1后時，起點為3.05，記為31，與T1單字調相同；位于T2、T4后時，起點分別為1.41、1.32，記為21，變為低降調；位于T3后時，起點為0.68，記為11，音高起伏很小，接近低平調。

（二）T2的音高分析

涇川話雙字調“T2+X”和“X+T2”組合的T值音高曲線圖分別見于圖2-1和圖2-2。圖中橫軸為前后字各10個采樣點，縱軸為五度值。

從圖2-1看，當四條音高曲線走勢相同，起點均集中在1度左右，終點有三條接近重合。當T2位于T1前時，聲調調型與單字調相同，起點為0.99，終點為3.68，記為24；當T2位于T2、T3、T4 前時，與T2單字調相比，終點有所降低，由單字調的4度變為3度，可記為23。

圖2-2顯示，當T2為后字時，聲調調型與單字調基本相同。起點集中在1度區間內，當T2位于T1后時，終點為3.77，記為24；當位于T2、T3、T4后時，終點集中在2到3度之間，記為23。

（三）T3的音高分析

涇川話雙字調“T3+X”和“X+T3”組合的T值音高曲線圖分別見于圖3-1和圖3-2。圖中橫軸為前后字各10個采樣點，縱軸為五度值。

從圖3-1可以看出，T3作為前字時，聲調調型與單字調相同。不同的是調值有差別，當T3位于T1、T2前時，起點分別為4.08、4.04，終點為1.36、0.98，可以記為52；當T3位于T3前時，起點為2.84，終點為0.92，可以記為31；當T3位于T4前時，起點為3.34，終點為0.82，記為41。

圖3-2顯示，T3作為后字時，均為降調，終點分布集中，起點分布較為分散，位于T1后時，起點最高，T值為5，記為51；位于T2、T3后時，起點都在4度之間，記為41；位于T4后時，起點最低，T值為2.75，記為31。與T3單字調53相比，音高均發生了變化。

（四）T4的音高分析

涇川話雙字調“T4+X”和“X+T4”組合的T值音高曲線圖分別見于圖4-1和圖4-2。圖中橫軸為前后字各10個采樣點，縱軸為五度值。

從圖4-1看，T4作為前字時，存在一種調型。聲調調型與單字調調型基本一致，均在4度左右浮動，相對而言，位于T4之前最高，位于T3之前最低，整體都可以記為44。

圖4-2顯示 ，T4作為后字時，存在兩種調型，分別是高平調和中平調。T1、T2、T4位于T4前時，音高均在4度之間浮動，可以記為44，與T4單字調調值相同；T3位于T4前時，音高相對低一些，在3度之間浮動，記為33。

四、涇川話雙字組連讀變調分析

（一）涇川話連讀變調規律

從以上的分析可以整理出涇川話雙字調五度值（見表3）。每個聲調組合都給出原調值和變調值。

前后字基頻的協同發音不但影響聲調的起點和終點，還影響到聲調的高度；聲調協同發音是雙向對稱的，即逆向作用和順向作用；聲調協同發咅表現在基頻高度的變化上，不改變基頻移動的方向。

（1）順向作用。前字的終點音高會影響后字的起點音高。在T2+T3中，T3的起點受到T2終點的影響而變低了。

（2）逆向作用。后字的起點音高會影響前字的終點音高。在T3+T2中，前字的終點受到后字起點的影響而變低了。

綜合以上分析，得到涇川話連讀變調的規律：涇川話16組雙字組在連讀過程中大部分語音的變化是受到前后字基頻的協同發音作用影響的結果，而真正的連讀變調只存在兩種：

T1與T1組合時，前字變為升調24，即31+31→24+31；

T3與T1組合時，后字變為平調11，即53+31→52+11。

（二）涇川話連讀變調類型

涇川話雙字組變調都屬于語音型的連讀變調，即“連讀變調的發生只與語音方面的環境條件有關，而不論詞匯、句法方面的因素如何”。涇川話雙字組的連讀變調可以分為兩種類型：

一、異化型的連調，“是為使字組內部相鄰音節調型有所區別而發生異化”。涇川話“T1+T1”組合中位于前字T1的變調即為異化型變調。

二、簡化型連調，“是為使發音省力而簡化連調式的調型”。涇川話“T3+T1”組合中位于后字T1的變調即為簡化型變調。

五、結語

本文通過聲學實驗對涇川話16組雙字調進行了較為細致對考察，分別對4個聲調位于前字和后字時的音高情況進行了比較分析，并指出涇川話雙字組共存在兩種連讀變調，可歸為“異化型和簡化型”兩種類型。

參考文獻：

[1]涇川縣縣志編纂委員會.涇川縣志[Z].甘肅人民出版社，1996

[2]雒鵬.隴東方言音略[J].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4）

[3]劉俐李.基頻歸一和調系歸整的方言實驗[J].商務印書館，2008

[4]石鋒.語音學探微[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