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滿天
偶遇一才子,人長得清秀,會寫文章,書法也寫得好。我們頗聊得來,不過,沒多久我就把他拉黑了。他染了微恙,我關心問候兩句,他卻回復:“我發覺我有點愛上你了。”這個不是拉黑的理由,原因是他提出“不如我們現在就交往吧”,因為“我和我老婆感情不和”。沒有一點新意。
一個女友講她的事:剛離婚的時候,被一個已婚男士追求很久。她說“我不和有婦之夫談戀愛”,他說“我們快離婚了,我和我老婆感情不好”。一次組團旅游,她在團里,那個男士也攜妻前往。女友一路留神,看他的老婆怎么對他,看到后來,女友不禁深嘆:“嫂子,你別對李哥那么好了,跟慣孩子似的。”他妻子也深嘆一句:“唉,我不慣他誰慣他?”
一路上,他想喝酒,他老婆不肯,說他肝不好,她替他和一圈人碰杯,酒到杯干——喝得一干男人瞠目。她說:“我被他磨煉出來啦,為了讓他少喝,只好我多喝。”他在一邊傻笑。他對他老婆親昵而恭順,他老婆對他又愛又疼。
女友吐槽:“這叫感情不好?”我說:“給自己找理由唄。”女友還是不解,他為什么要拉老婆當墊背?女友太天真了,他不這么說,怎么能顯示他想出軌是被逼無奈?難道你要他承認他是想占便宜?所以,很多做妻子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會被老公莫名其妙扣黑鍋。
閑讀《金瓶梅》,發覺古今天下想出軌的男子,不外如是。西門慶要勾搭潘金蓮,說:“小人先妻陳氏,雖是微末出身,卻倒百伶百俐,如今不幸沒了,已過三年來。今繼娶這個賤累,又常有疾病,不管事,家里的勾當都七顛八倒。為何小人走了出來?在家里時,便要慪氣。”
偏偏他大老婆小老婆的又多,為討潘金蓮歡心,干脆把他的一干小老婆也一頓貶損,說這個出身低,說那個不會當家,反正沒一個能中他意——千言萬語,能中他意的只是眼前這個小娘子。
所以,那個才子先生說一句“我們夫妻感情不和”,我立馬心虛,自覺被他當了潘金蓮。其實,人家老婆未必做得不如你好,人家的微恙在老婆那里未必不被照顧得妥妥帖帖,你只一味覺得比人家老婆好,殊不知卻是男人安排下的金鉤釣。
電影《春光乍泄》的結尾,男主角黎耀輝說:“在返香港之前,我在臺北住了一個晚上,我到了遼寧街,夜市很熱鬧,我沒見著小張,只看見他家人,我終于明白他可以開開心心在外邊走來走去的原因,他知道自己有處地方可以去。”
所以,為什么有的男人能開開心心在外邊勾勾搭搭,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有家可回,有日子可過,有一份愛,只要肯回去,它就歸自己。他們的心里住著兩個自己:一個巧笑倩兮,努力想討哪個女人的歡喜;一個薄情寡義,一心只想成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