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角度看《金色筆記》中的反異化行為

呂秀梅+王楚韻

摘要：《金色筆記》是多麗絲·萊辛的代表作，對其解讀多從女性主義角度展開。異化這一概念可以用來分析女性的從屬問題，它是馬克思主義分析女性問題的重要理論之一。本文將從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角度，分析安娜與摩莉的反婦女家庭角色異化、反貞潔觀念異化以及反自我能力認識異化的行為，從而看出多麗絲·萊辛追求男女社會與家庭角色平等、兩性關系和諧的美好愿望。

關鍵詞：《金色筆記》；異化；家庭角色；貞潔觀念；自我能力認識

《金色筆記》是2007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英國作家多麗絲·萊辛的重要作品，對于這部作品的研究，大多數都是從女性主義角度分析了安娜的生活狀況和心路歷程。本文將從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視角出發，結合馬克思的異化理論對女性從屬問題的闡釋，解讀《金色筆記》中安娜與摩莉的反異化抗爭。

“女權主義”（Feminism）一詞，最早出現在法國，泛指女性有關爭取與男性同等的社會權利的主張；后傳到英美，逐漸流行起來。[1]（P362）異化概念由黑格爾提出，馬克思借用了這一慨念，并將其用于分析女性的從屬問題，使之成為馬克思主義理論用于女性分析時的重要理論之一。[2]（P23）阿莉森·賈格爾指出：“現代社會的婦女在她們生活的所有方面都是被異化的，異化是居于性別之間的體驗”[3]（P254）。盡管萊辛本人拒絕自己被貼上女權主義者的標簽，然而對她的作品的研究，女性主義解讀仍是首選。

一、安娜與摩莉的反異化行為及表現

《金色筆記》中的安娜與莫莉，她們用自己的方式和行動，對父權制社會中男性給女性的角色定位以及異化女性的行為進行了抗爭，拒絕成為被異化的客體。

（一）反對家庭角色被異化

多諾萬認為婦女的家務勞動在以下幾點表現出異化：“第一，家務勞動是規定的、雷同的、瑣碎的；第二，家庭主婦被隔絕在政治管理領域之外；第三，家庭主婦在經濟上的依賴性”[3]（P254）。在傳統而強大的父權制意識中，女性的家庭角色被異化為家庭天使，賢妻良母，這些被異化的天使是完美的化身。正是這種異化行為和長期的潛移默化，使傳統的女性們都心甘情愿地扮演男性為他們設定好的角色。在家庭生活中，女性迷失了自我，忽略了自己的智慧與創造力，成為以男性為主體的社會中的客體，成為區別與男性的“他者”。

安娜與莫莉，既是一對好朋友，又是一對反家庭角色被異化的斗士。她們都經歷過婚姻和家庭生活，而后因為丈夫對婚姻的不忠而離婚了。她們獨自帶著自己的孩子簡納特和湯姆生活，這是出于對孩子的愛，而不是被異化了的“家庭天使”角色迫使她們這么做。她們擁有孩子的撫育權，然而也并沒有事事以孩子為中心，生活也沒有只繞著孩子轉。查理曾譴責摩莉：“把孩子留在家里，自個兒一出去就是一年”，“在過去的一年中，你把湯姆撇下不管”[4]（P4）。而摩莉卻認為她把湯姆留在舒適的家里，錢和其他一切都給他安排好了，她的離開不會影響湯姆的生存。同時，摩莉說出了查理對其現任妻子馬莉恩的束縛：“你把馬莉恩這個小女人的手腳栓在孩子身上，自己卻為所欲為……”[4]（P17）。同樣，小說主角安娜盡心盡責撫育簡納特，但并沒有因為簡納特而放棄她的生活，她公寓里的男租客換了一批又一批，那些租客多數和她發生過關系。

（二）反對女性貞潔觀念異化

從道德和行為規范層面而言，貞潔是自重自愛的表現，是男女雙方尊重、忠誠于彼此的表現。然而，貞潔卻是父權制社會中男性提出來壓迫和束縛女性的精神枷鎖，而男性則不會受到貞潔觀的約束。在以男性為主導的社會中，女性婚前被異化為純潔的天使，纖塵不染的雪花。未婚少女如果和不同的男性混在一起，會被說成是不良少女，甚至不容于她的女性圈子，《飄》里面的斯嘉麗便是這種情況；婚后的女性被異化為忠誠賢惠、勤儉持家的妻子，有夫之婦的思想行為稍微不符合被異化的形象，就被貼上不守婦德的標簽；離異或是喪夫的女性，被異化為不侍二夫的烈女，在中國古代，甚至為那些烈女們樹立貞潔牌坊以示嘉獎，女性們也以牌坊為榮。如果離異或守寡的女性為自己找個男性朋友，總會引來非議，被諷刺地稱呼為“風流娘兒們”、“風流寡婦”。淑女、賢妻、烈婦，這些詞，并不是隨著人類和人類語言的出現而出現，而是父權制社會男性創造出來異化女性的專用詞，目的是將女性異化為符合男性要求的理想女子，以穩固男性的社會主導地位。

《金色筆記》中的安娜與摩莉，與被異化的女性貞潔形象相去甚遠。摩莉因為她的前夫查理婚內出軌而選擇離婚，在她看來，憑什么只要求女性忠貞，而男性就能放縱自己？安娜則是與她的前夫性格不合，不愿將就，在丈夫出軌后，得到了名正言順的離婚理由。離婚后的安娜與摩莉，沒有安分地扮演著被異化的女性角色，孤獨地一個人過著無性生活，而是和若干個男性發了關系。尤其是安娜，曾和有婦之夫保持著多年男女關系，其中的細節，安娜借她筆下《第三者的影子》中艾拉的口進行了陳述。安娜公寓的租客，多數時候只租給男性，比如美國男性索爾·格林，他既是租客，也是安娜的伴侶。摩莉和安娜通電話時，也總是在談論安娜的男性伴侶們是否令安娜滿意。如果從男權主導的社會傳統看來，安娜的行為，實實在在是一個蕩婦的實例。然而，從女性的角度而言，是可以理解的，她也需要正常的和諧的家庭生活和兩性關系，和不同的男性發生或保持著那種關系，是她追求她想要的生活的過程，她拒絕成為被異化的眾多女性之一，摒棄傳統的貞潔觀，是女性意識的覺醒。

（三）反自我認識能力被異化

女性主義作家沃爾夫曾強調過女性自我能力認識被異化的問題。千百年來，女性的智慧很難得到肯定與認可，男性們將自己看成是智者，而將女子視為愚昧的二等人。在英國，雖不像中國古代創出“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話語來壓制、隱藏女子的才華，然而縱觀英國的文學科學藝術史，女性作家、科學家、藝術家寥寥無幾。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女性對自己的才能缺乏自信，女性很少在公共場合表現自己的智慧，一旦她們的言論不符合男性的利益和價值觀，便會受到男性的排擠、苛責和批判。在男性為主導的文化圈，“智力上低人一等”的觀念制約著女性對自我能力的認知。

在《金色筆記》中，安娜與摩莉兩人拒絕成為自我能力認知被異化的產品，她們在文學藝術領域內的成就，正是對這種異化行為反抗的體現。安娜是小有名氣的作家，著有《戰爭邊緣》一書，頗為暢銷。不同于其他女性作家只描述女性生活、情感、家庭瑣事、女性心理等主題，安娜關注戰爭、和平、種族沖突等問題，這些問題，以前都是男性作家的專屬領地。此外，安娜參加國際共產主義小組以及英國共產黨，體現了她積極從事社會活動，想和男性一樣，在社會、政治活動中展示自我。摩莉是一名小有名氣的演員，出演過很多角色，在藝術領域闖出了一片天地。文中寫道：她比安娜更老于世故，雖然安娜在才智方面更占優勢。[4]（P4）摩莉能說七八種語言[4]（P4），并且她能認識到自己有不輸于男性的才能。

二、結語

不同于激進的女權主義者，多麗絲·萊辛并不是鼓動女性去顛覆男性在社會里的主導地位，也不是贊美與男性對抗的女權主義精神，而是表達了追求男女關系和諧、男女地位平等的愿望。安娜與摩莉對家庭角色、貞潔觀念及自我能力認識的反異化行為，不是要凌駕于男性之上，而是想和男性一樣，在家庭、兩性關系以及社會活動中得到公眾的認可。這也是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對婦女解放問題的一種闡釋，也與萊辛對男女關系問題的看法相一致。

參考文獻：

[1]趙一凡，張中載，李德恩.西方文論關鍵詞[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2010.

[2]武術，劉靜.伍爾夫的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以《一間自己的屋子》為例[J].棗莊學院學報，2011（1）：22-25.

[3]秦美珠.女性主義的馬克思主義[M].重慶：重慶出版集團&重慶出版社，2008.

[4]多麗絲·萊辛著，陳才宇，劉新民譯.金色筆記[M].南京：譯林出版社，2014.

（作者單位：曲靖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