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筆記（組詩）

鄭萬明

涼州

它們的相會與戰事無關。

那年秋天，我趕往涼州城

遇見一股涼風從街頭匆匆跑過。

恍惚戍邊士兵

剛剛接到前線戰事吃緊的消息。

吃著燒烤唱著情歌吹著笛子

瓜州記

黑夜里。途經新疆的中亞商賈聞見

戈壁的瓜果熟了。

八月燕麥。九月早霜。

十月大雪。埋在祁連山下的鄉愁

在一柄柄彎刀上醒來。

芨芨草來時，一根橫笛剛剛送走

出嫁的牧羊女。從沙子里提純的

淚水

一路澆灌干渴的愛情。

快快打開城門

長安的使者來了

他們帶來絲路春天的消息。

新疆

姐姐去了新疆

與石河子農場的瓜農結了婚。

弟弟去了新疆

與喀什種葡萄的女孩結了婚。

嫂子去了新疆

她把摘下的棉花留下來。

父親去了。他卻背著一袋新疆的

遼闊

悄悄回來。

額濟納

額濟納是一位滄桑的乳娘。

烏孫大月氏酒泉

都吃過她的奶。

向北沙吃掉了草。

向南草吃掉了沙。

漢朝士兵掉隊之后

把一柄彎刀插在風中。嗚嗚叫著

像額濟納頭上凌厲的飛雪。

賀蘭石

街面。販子兜售

硯臺玉鐲吊墜賀蘭石

販子說，賀蘭石

越來越少。奇貨可居

你看，賀蘭山瘦的

只剩下皮毛了。

正是黃昏。賀蘭山的陰郁

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賀蘭石一吹嗚，走遠的西夏

會折轉身子

低低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