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英的‘淡墨山水,不是有些畫家那種層次分明的淡雅,也不是文人雅士那種虛無縹緲、不食人間煙火的淡墨。她是清淡而澤厚,單純而豐富的、是混混沌沌、朦朦朧朧的淡墨。她不制作表面效果,筆出中鋒,運筆不疾不滯、舒緩自如,有筆有墨。她的淡墨,淡得樸實,淡得大氣,淡得別具一格。”石英的老師崔振寬這樣評價學生的畫。
很多人都說到石英畫里的“清淡”。用各種語言描述這種清淡之美。但都沒有老師崔振寬說得這般貼切,中肯。
在崔振寬的印象里,石英不僅有很高的審美能力,而且對審美非常敏銳。大約十五年前,石英在陜西國畫院高研班進修的時候,第一次把去山里畫的速寫拿給崔振寬看,當時讓崔振寬非常震驚。“我很想在畫中尋找的感覺,在她的速寫中被找到了。”
后來他們多次外出寫生,崔振寬發現,石英總能在別人不注意的地方發現美。“有時看她拿著相機不知道在拍什么,到住地一看,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好景被她捕捉到。”在對景寫生這個很難解決的課題中,石英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她的水墨寫生受到西安幾乎所有畫界“大腕”們的贊賞。另外,石英平時在看畫展、看畫冊或者看某人的作品,在做出各種審美判斷時,都表現得非常敏銳和準確。正是這種在生活中發現美和在平凡中捕捉美的敏銳能力,演繹出了她“05、06窯·門”系列和“08、09、10水墨清韻”等系列的創作成果。
人畫合一
石英給人的感覺是一位清雅的淑女,既有她性格的沉穩,又有一種感覺上的清淡,淡的如同既沒有色彩又沒有筆墨那樣自然。也使人感受到一個平靜的世界,沒有云、沒有天、也沒有大地,讓人只看到天上那顆明亮的星星,那顆星既很遙遠,又很近,近的時候令人感到那么親切、安詳,遙遠的時候又使人感受到一種神秘的美_人們所追求的理想世界。世上有什么比月亮的美更叫人迷戀。更叫人無法忘懷?月亮永遠在美的世界里,從來沒有給人留下遺憾,她的美使人對美的追求更加強烈,更加無法割舍。
她的畫作與她的人_樣,具有一種素寧之質,清逸之美。二者和諧共生,相融相濟,方至“情與景合,意與法會”之境界。
中國山水畫,無論傳統理路還是現代探求,是求“勢”還是求“韻”,都最忌“繁”“燥”二字,其關鍵在于亂了氣息,有違漢語語境下以“靜穆”之美為根本的精神訴求。因此,于文本于人本,素寧之質,最為難得。
讀石英,透過她筆下的“淡墨山水”,沁人心脾的,首先是這種樸素寧馨而又淡定曠遠的純正氣息,而讀之沉久后,更有一脈清華而蔥蘢的詩意,如云煙般縈繞低回,引伸品讀。“至味則淡”,但必須是詩意的淡。近年畫淡墨的畫家不少,如石英這樣以氣質之素寧、心境之淡遠而應和淡墨之“清潔”之“典雅”且出詩意者。卻是不多。—方面,石英所畫題材,多取近景小景,不失寫生的鮮活,又有與其景物促膝而談的親近,一種相擁的情態而非凌駕的隔膜,如此生發的內涵之蘊藉,方有自然而然的諍性存焉。另—方面,作為女性畫家,她們看人看物的視覺,總是帶著情感之電與靈魂之光的,這樣的視覺可能會失真,卻從不失詩意。石英的“淡墨山水”,可謂充分發揮了這一詩性視覺的特征,連其在畫中隱隱透現的一縷憂傷(源自自然和女性生命之本質的、原始的憂傷),也是那樣素樸與恬淡,卻更加加深了視覺的“鄉愁”,讓我們在她的畫中,重返初戀時期的鄉村記憶,打撈起那一抹如青澀年少心境般的朦朧之美、清純之美。
有如最高的美學即是最高的道德。而最淡的筆墨即是最純的心性。石英取淡墨抒發其山水隋懷,純是心性使然;或者說,是淡墨山水選擇了人淡如菊、“秋逸”本天成的石英。于石英而言,在中年午后的藝術旅程中,將其創作的主要方向收攝著力于“淡墨山水”,確然合乎心境而化生獨在之風格——不入清秋,不知天高云淡;中國筆墨中多有野逸、朗逸之美,而能得秋之清逸者,或方能進入另—層境界。
對美的追求永無止境
在崔振寬看來,石英近幾年幾經蛻變而逐漸形成的“淡墨山水”。就是一種“不與人同”的個性化追求的結果,是她領悟到藝術的本質是創造之后,進入到水墨畫一種難得的境界。“這種境界正是石英所追求的屬于她自己個性化的藝術風格。”
藝術之難,盡人皆知。所以畫畫的人,往往有了一點成績后,唯恐丟掉,采取保守態度而固步自封,這種淺嘗輒止不僅難登藝術的堂奧,而且隨著感覺的淡化原來的成績也必然每況愈下。
石英對待已經取得的成績,從不保守。十幾年前她在山水畫中運用重彩已初見成效。可能覺得丙烯的強烈色彩與中國畫的水墨精神相去太遠。遂轉至水墨方面的探索。2003年她在市藝術館的個展中的幾幅水墨小品,得到一位“從來不給人說好聽話”的畫家給予“這幾幅可以放到任何展覽中都不遜色”的評價。石英沒有因為這樣的好評而盲目自喜。也許她覺得那種畫法效果的偶然性太大,不利于更進一步表達她的藝術個性,不是她理想的藝術語言。隨后的幾年間。她從陜北、渭北黃土高原上的溝溝壑壑,村村寨寨,從那里的窯洞、門樓、碾盤中激發了創作靈感。她以新的感受,新的視角,新的語言,畫了一批以線造型的作品——“05、06窯·門系列”,在陜西國畫院的個展中,以嶄新的面貌受到各方面的廣泛好評。
石英依然沒有就此止步。似乎她意識到在窯門系列里表達的那種過于明顯的地域性和蒼涼苦寒的基調,和她的心理隋趣仍略顯抵牾。她再一次進行了刨作上的重大調整,于是,出現了她近兩年來的“更接近她作為女性自己的心境和藝術理想”(賈方舟語)的“淡墨山水”。可見,為了自己的藝術理想,石英是銳意求變,永不保守的。
石英有那樣一顆對藝術赤誠的心,那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的心。這顆心平靜、安詳,像天山腳下的湖泊一樣,那么輕柔、那么神圣,使朝拜者永遠想去追求上帝來安慈人類,對幸福、對美好那種永遠的向往。
藝術也許永遠使人停留在一種對美的追求中。追求月亮那樣的平靜,那樣的美好,那樣的清淡。世界上能夠給人留下如同月亮一樣美好、一樣平靜的人,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人。
在今天這樣一個物欲橫流的世界里,能夠叫人心靈上產生猶如望著天上的月亮多么美好的感覺,在石英的畫里感覺到的正是這樣的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