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
蘇小姐某次晚上11點多下了夜班,在辦公樓前開摩拜準備飛車回家。有男子擦身而過,盯了她半晌冒出句:“怎么天天加班啊?”在媒體工作的蘇小姐,經常連續上夜班,想來被睡前遛彎的附近居民看在眼里。
想起在國企工作的老同學吐槽,“現在經常是凌晨一兩點收工的節奏”“天天掙加班回家的打車票”,蘇小姐忽覺“夜班”也不過小打小鬧。
雖是如此,蘇小姐還是不時念叨她的段子:像咱們這樣的女媒體人,如果參加《非誠勿擾》,先說自己經常上夜班,啪啪啪場上滅一片燈;再說動不動出差,又滅一片;最后僅存的一兩盞,還是沖著自己有京戶——對了,有些單位其實不給解決。
在某個因出差致使在京天數一個巴掌數得完的月份后,蘇小姐的男友對她說了拜拜。哪怕他自己也是常年被困辦公室、趕末班地鐵的加班犬。他原本以為蘇小姐會是幫他料理一切的田螺姑娘,蘇小姐卻把愛都獻給了鐵路民航。
改編一下青年旅店的歌詞:你去你的山川湖海,卻讓我囿于晝夜和廚房。而愛嘛?不存在的。“好多人其實都是喪偶式結婚,工作才是某些男性的親密愛人。”蘇小姐認為自己的前男友在這方面就大有潛質,就連朋友圈都是轉發的單位公號信息。起初撮合二人的朋友不得不費心解釋,不要被他發的內容迷惑,其實是個很有趣的人。
現在婚戀市場上流行“有趣”標準,大概是說要思維開闊、興趣廣泛、有生活情調,或許也是要以此排除工作中毒病患。有人過勞是生活所迫,有人卻是心甘情愿,蘇小姐就認識有事沒事都主動去辦公室加個班的朋友。三句話不離工作,5+2白加黑地自陷圍城,想來是很難做到“有趣”的吧。
詩里說著從前慢,車馬郵件都慢。空間距離和聯絡成本下,下了班可以不見人。現在卻是微信辦公滾滾來,領導一句“在嗎”?玩不成神隱的你眼淚掉下來。蘇小姐有閨蜜前腳剛出公司門,就開啟手機飛行模式,放飛自我愛誰誰。前男友卻在得知蘇小姐手機從來不開鈴聲時驚呼:“那領導找你怎么辦?”
《奇葩說》討論過“當生活被工作填滿,要不要辭職”,比起工作暴擊從天而降無從閃躲,有些人卻近似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爆發主動找虐。工作日哪能放風,誰來陪領導熬夜?至于周末,那當然是預留給加班的。身體或心靈,總有個在加班的路上。
“人活一世,或汲汲于生,或汲汲于死。”生死間的巨大縫隙,全都選擇用工作填滿,這到底是自我實現還是自我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