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芳
(山西輕工職業技術學院,山西 太原 030013)
明清時期,我國神魔小說崛起,與此同時,以《紅樓夢》為代表的“人情世態小說”也取得了長足發展,這類小說又被稱為“人情小說”“世情小說”,它的內容主要立足人間社會,依靠基本寫實的方法來描述家庭生活、男女感情、婚姻等,并以此來反映出社會現實。《歧路燈》全書七十萬言,共計一百零八回,以“浪子回頭”的故事為主要內容,可以說在當時人情世態小說中屬于獨樹一幟的作品。中國當代著名哲學家、教育家馮友蘭先生曾為《歧路燈》的校點本作序,并充分肯定了《歧路燈》中對當時社會現象的描寫和諷刺,表示極其欣賞作品當中對于河南方言的靈活運用,對其人物形象的刻畫和性格的塑造給予了較高的評價。中國語言學家、文學家、文學批評史家郭紹虞曾評價《歧路燈》:“于述至理中使人不覺得是常談。意清而語不陳,語不陳則意亦不覺得是清庸。”也就是說在講述常見的道理時不落于俗套,不令人感覺是老生常談,而是將道理講得絲絲入扣,清晰新穎,不知不覺間讓人明白了道理。朱自清也對《歧路燈》的價值發表了類似的看法。可見,《歧路燈》在“引人明理”方面確實具有極高的成就。結合《歧路燈》的現代價值來看,該著作對于處世之道有獨到的見解,對于青年人的成長發展給予了充分的關注,其中滲透出的情感疏導和文化勸喻內涵深厚,對于現代大學生心理也具有一定的疏導作用。
正如《歧路燈》一開篇提到的那樣“人生在世,不過是成立覆敗兩端,而成立覆敗之由,全在少年時候分路”,人的一生,成功和失敗與少年時期的個人抉擇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大學生時期,是人一生心理發展的重要時段,多數大學生從步入大學起開始獨立生活,但這時他們的心理尚未完全成熟,面對相對寬松的學習環境和紛繁復雜的人情世故,往往會感到彷徨和迷惘,但這一時期的人生抉擇往往會影響其一生的發展。《歧路燈》中的主人公譚紹聞,自幼家風嚴謹,父輩對他的管教較為嚴格,他成為了品性純良、聰明好學之人。但是,父親去世后,很多社會因素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遂走上吃喝嫖賭的歧途,致使家道中落,學業荒廢。導致這樣的根源在于譚紹聞沒能正確面對少年時期的人生抉擇。父親離世后他對于世間突如其來的誘惑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和應有的品性堅守,致使他選擇隨波逐流、墮落享樂,把學業和家業拋諸腦后。同理,現代大學生也面對著形形色色的誘惑,心理尚不健全的他們在面對這些誘惑時,能否正確抉擇關乎其一生的發展。品讀《歧路燈》,在為譚紹聞的年少抉擇扼腕的同時,大學生能夠產生同理心,不禁會想當自己面對紛繁復雜的社會誘惑時該如何選擇。書中譚紹聞的父親臨終前反復叮嚀他要“用心讀書,親近正人”,放在現代大學生身上亦是如此。在大學時期,學生的首要任務是“用心讀書”,在結交朋友時要“親近正人”,做到這八個字,大學生就能夠明確當前的首要任務,在抉擇中選擇與優秀的人為伍,避免沾染社會的不良風氣,在畢業時既能夠學業有成,又能夠建立良好的人情關系,為少年時期的個人發展作出正確的抉擇[1]。
對于現代大學生而言,新時代發展的背景召喚他們具有獨特的人格魅力和健全的思想意識,一味打壓管制式家庭教育與這種要求背道而馳。就目前大學生心理問題而言,不自信、懦弱、自私、叛逆等心理問題,大多數來自從小生長的家庭環境的影響,也就是父母的影響。“子不教,父之過”,基于這一傳統思想,我國多數家庭的父親形象較為嚴苛,“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更是根深蒂固。但這種父親的管教,嚴重缺乏對孩子的同理心認知和換位思考,一味地要求服從和執行,極大程度上限制了大學生自由人格的發展。經濟快速發展帶給家長足夠教育資本投入的同時,也剝奪了與孩子共同陪伴成長的機會,越來越多的父母尤其是父親忙于工作,無暇與孩子進行情感上的交流,缺乏對孩子的關注。
《歧路燈》中主人公譚紹聞的父親,是一位家學淵博的文人,他的一生從未疏于對孩子發展的關注,對知識傳授他身體力行,對于未來發展他則提倡“官可以不做,書還是要讀的”,在與教書先生侯冠玉就教育的問題進行討論時表明學習的目的不是死搬硬套,更不是一味死讀書,奔功名,而在于通過讀書對人進行教化,讓人明白立于世間的道理。這樣的慈父形象,十分符合現代大學生內心對于理想父親的預設,無疑是對現代大學生父母的一次深刻警醒,告誡父母應該多關注學生的心理健康,多一些陪伴和情感交流,其成效要遠遠強于訓斥和體罰。和諧的家庭關系將為大學生的心理健康提供良好的成長環境,對于學習的目的而言,要明確是“教化”而不是“前程”,這樣的教育理念能夠有效解放學生的發展天性,幫助大學生建立良好的心理基礎,避免出現只讀書、讀死書的局面,讓大學生成長為更優秀、更全面、更健康的時代驕子。
《歧路燈》中兩位不同的教師形象形成鮮明的對比。一位是誤人子弟的侯冠玉,他強調書的價值在于多,不辨其內容,引領學生讀《西廂記》《金瓶梅》,這在當時對于學生的身心發展是不良的;另外,他主張讀書的目的就是考取功名,一切不利于考取功名的內容都不能學。主人公譚紹聞就是在這樣的教師帶領下,沾染上了世俗習氣,才導致后來步入歧途。相反,婁潛齋則是譚紹聞的良師,他強調讀書要選擇有利于身心發展的書籍,即便進京做官后也不忘對學生教誨,苦口婆心地規勸譚紹聞要步入正途,而正是受這位老師的影響,促成了譚紹聞的浪子回頭。
目前,多數大學生在面對心理問題時不愿意向教師傾訴,在誤入歧途時更不愿輕易接受教師的規勸,這主要源自當前師生關系建立在對立的基礎上。教師在大學生的心理發展上本應起著領航的作用,大學生的心理是否健康,選擇是否正確,價值觀是否有偏差,都是教師應該關注的內容。在關于大學生的教育方面,教師應效仿良師婁潛齋,設身處地地為學生著想,與學生建立和諧的師生關系,從單一的耳提面命轉變為以個人情志影響學生,以自身能力吸引學生,以身作則,率先垂范,做一名讓學生敬仰的教師。在這樣的前提下,學生自然愿意接受教師的教誨,遵從老師的規勸,因為這是從喜愛和接納轉變而來的感情,學生不會產生叛逆和排斥。現代教育除了傳授知識,更多的應該是情感教育和愛心教育,建立在學生對教師信賴的基礎上,使學生更能深刻地體會到教師的規勸是出于對自己真正的關心和殷切的期盼,建立良好的情感鏈接,學生自然能夠體會教師的苦心,這對大學生建立健全的人格和健康的心理都大有裨益。
《歧路燈》強調對于孩子的家教很重要,不能一味地指望讀書教育,而要以家庭的氛圍影響孩子的成長,對于孩子不能一味寵溺,提倡教子有道。《歧路燈》第三回提到:“教幼學之法,慢不得,急不得,松不得,緊不得,一言以蔽之曰難而已。”譚孝移一生十分關注子女的教育,可謂教子有方,在他的影響下,子女都有所長,但是在他去世后,他的妻子王氏開始承擔家中孩子教育的主要責任,王氏的愚昧無知和對孩子的一味寵溺,助長了譚紹聞吃喝嫖賭的惡習。對于譚紹聞的劣行,王氏不但不加以制止,甚至還為他的賭博尋找借口:“如今哪個不賭?輸的也有限。”同樣的家庭,由于家教觀念的偏差,直接導致了孩子未來發展的不同結果。以此為鑒,現在有些大學生存在價值觀、人生觀方面的偏差,崇尚金錢至上,還有一定的炫富心理、仇富心理,導致這樣情況的原因主要是“家教”。父母對于孩子缺乏正確的家教,以至于當代大學生缺乏對金錢、知識、名利甚至是顏值的正確看法,有些大學生甚至出現自卑心態,在利益的驅使下做出違法行為。“萬事無如愛子真,遺安(澹泊自守,遺子以德)煞是費精神;若云失學從愚子,驕惰性成怨誰人。”《歧路燈》中,譚孝移臨終前尚不忘反復叮囑譚紹聞要遵照家訓“用心讀書,親近正人”,而在譚紹聞敗光家中金銀后,其良師婁潛齋也曾提及,如果譚紹聞當初能夠謹遵譚孝移的遺命,也不至于將家道敗落,可見家教有非常重要的作用[2]。
《歧路燈》是一部“浪子回頭”的人情小說。雖說是浪子,可是誰人年少時不犯錯呢?所有成功的背后,經歷磨難和心酸都必不可少。對于譚紹聞而言,誤入歧途,所幸能夠“浪子回頭”。現代大學生亦如此,犯錯之后應勇于改過自新,浪子回頭為時不晚。而有些大學生因為一次的失敗和犯錯誤,人生便陷入灰暗,甚至不再抱有希望,這不應是年少之人應有的人生狀態。正如《歧路燈》所撰寫的目的,所有的規勸在于“引出歧路燈一盞,照亮世間迷路人”,引導已經犯錯走上歧途的人,通過規勸使大學生重拾信心,重歸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