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洪
(安慶師范大學,安徽 安慶 246133)
平民教育。1922年3月5日,陳獨秀為上海新成立的平民女學校寫了《平民教育》一文。他認為,教育雖然不是萬能的,但卻是改造社會的工具之一。他甚至認為,教育是改造社會的最后工具。陳獨秀是一個迷信教育的人,所以對于貴族教育也不反對。在教育極其幼稚的中國,他希望教育由貴族的向平民的發展趨勢。在社會主義未實現之前,平民教育的是妄想,但在資本主義社會,可以做到少量的向平民傾斜。他希望教育:第一,希望有教育,因為沒有教育,如同原料,而不是制品;第二,希望教育是平民的,不是貴族的。因為資本主義社會是貴族教育制造出來的,雖然不是原料,卻是商品。[1]
普及教育。1922年4月12日,陳獨秀在上海專科師范學校演講《社會主義對于教育和婦女二方面的關系》。他認為,中國的教育是貴族教育,只有少數人才能受到。教育經費是國民提供,而教育卻是少數人,這是不公平的。接受教育,要減少勞動者時間,使他們有讀書的機會。此外,國家要擔當義務教育的經費。因此,普及教育和除了用社會主義的手段,沒有更好的方法。[2]
科學圖書社紀念。1922年,蕪湖科學圖書社成立二十年,陳獨秀寫了《蕪湖科學圖書社廿年紀念》。當時,汪孟鄒為革新激情所驅使,到蕪湖開了書店。陳獨秀當時也為了革新事業,寄居樓上。當時的朋友章谷士、曹復生已經去世。二十年中,汪孟鄒開辦了亞東圖書館,陳獨秀只辦了幾本《新青年》,但彼此未做十分無人格的事情,對得起死友。[3]
《獨秀文存》自序。1922年8月,陳獨秀在上海寫了《獨秀文存》自序。該書由亞東圖書館1922年11月出版。文集收入陳獨秀近年寫的十幾篇文章,不是文學作品,沒有系統論證,是陳獨秀種種直覺,都是心里的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沒有剿襲別人的話,也沒有無病呻吟的話。這些文章,有些觀點不一致,說明文學是社會變遷的產物。因此,有出版的價值。[4]
區別基督教與基督教會。1922年3月15日,陳獨秀在《先驅》第四號發表《基督教與基督教會》一文。他認為,批評基督教,應該區分基督教教義與基督教教會。基督教教義講上帝全能,講上帝全善,二者是矛盾的。因為世界上的惡是誰造出來的呢?因此,上帝不是非全善,就是非全能。此外,耶穌的歷史,沒有得到科學的證明。此外,博愛、犧牲在資本主義社會,應該也有限制,否則要遭罪孽。今天,古人在蒙昧社會所遺傳的宗教的缺點自然要暴露,因此不必要對其缺點進行特別的攻擊,但基督教教會的罪惡,真是堆積如山。[5]
與周作人、錢玄同爭論非基督教運動。1922年4月7日,陳獨秀在《民國日報》副刊《覺悟》刊登《致周作人、錢玄同諸君信》。周作人、錢玄同等發表信教自由宣言,批評反對宗教者的自由。陳獨秀認為,宗教不是神圣不可侵犯。青年人批評宗教在歐洲是常有的。在中國,批評宗教或許是青年去掉迷信、趨向理性的好現象。在上海,非基督教學生開會已被禁止,我們的言論集會的自由在哪里呢?基督教有強有力的后盾,哪里需要你們為之求自由?你們應該尊重弱者的自由,不要把自由、人道主義向強者獻媚。[6]
4月21日,陳獨秀在《民國日報》副刊《覺悟》刊登《再致周作人先生信》。收到周作人信,陳獨秀表示不理解周作人為什么反對非基督教行動。既然周作人主張一切思想不許別人反對之自由,那么周作人本人已犯過這個毛病。因為過去周作人等反對舊思想、神龜、孔教、復辟、古典文學、婦女守節等,為什么現在反對基督教,就說是取締信仰以外的思想的第一步呢?[7]
非基督教的思想自由。1922年6月20日,陳獨秀在《先驅》第九號發表《對于非宗教同盟的懷疑及非基督教學生同盟的警告》。陳獨秀認為,自己的信仰,對于孔教、佛教、道教、鬼神教、陰陽五行教、拜物教等疾視,超過對基督教的疾視。所以對于非宗教同盟,并不根本反對。[8]
對于學生界非基督教運動,陳獨秀是贊成的。但同時,他警告非基督教學生同盟,要覺悟和改革自己。因為教會學校的學生對于社會的服務,接近社會、紀律、衛生等,比中國公立、私立學校好的多。后者學生很少注意社會服務,與社會隔離很遠;教師只知道教書,學生只知道讀書,不知道訓練的重要性。[9]
反對中共加入國民黨的六點理由。1922年4月6日,陳獨秀給吳廷康(維經斯基)寫信,談反對馬林關于中共及社會主義青年團加入國民黨的理由:共產黨與國民黨宗旨、基礎不同;國民黨聯系美國,聯系張作霖、段祺瑞;國民黨是爭權奪利的政黨;加入國民黨會遭到與孫中山有矛盾的陳炯明的敵視;孫中山派不會容納新加入者意見;北京、廣東、上海、長沙、武昌各區同志均開會不贊成加入國民黨。[10]
在聯合戰線上中共的兩大任務。1922年5月23日,陳獨秀在《廣東群報》發表《共產黨在目前勞動運動中應取的態度》。陳獨秀認為,在中國勞動運動的第一戰線上,共產黨與無政府黨、國民黨等應該互相提攜,結成一個聯合戰線。在聯合戰線上,共產黨的兩大任務,第一,共產黨和其他黨比,應挺身而出,為勞動階級的利益而奮斗、犧牲;第二,監督其他黨不要利用勞動運動獲得做官發財的機會。[11]
希望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能覺悟改造。陳炯明叛變孫中山以后,為陳獨秀反對加入國民黨增加了例子。1922年6月30日,陳獨秀給吳廷康(維經斯基)寫信,說南方的陳炯明與孫中山分裂,孫中山恐怕不能制服陳炯明。陳炯明為人不能言行一致。陳炯明對于社會主義毫無研究與信仰。我們很希望孫文派國民黨能覺悟與改造,能和我們攜手,但希望也很少。[12]
中國革命分兩段走。1922年8月10日,陳獨秀在《東方雜志》第十九卷第十五號發表《對于現在中國政治問題的我見》,提出解決中國現在的問題。他認為,中國的階級斗爭分兩段,第一段是資產階級和封建軍閥斗爭;第二階段是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斗爭。現在無產階級還不成熟,應該在支持資產階級與封建軍閥斗爭中,由幼稚到強壯。在現階段,只有組織全國民主主義分子組織強大的政黨,對內消滅封建軍閥,建設民主政治的全國統一政府,對外反對國際帝國主義,使中國真正成為獨立的國家。[13]
造國的程序。1922年9月20日,陳獨秀在《向導》第二期發表《造國論》。西湖會議上,陳獨秀等接受馬林和共產國際主張,共產黨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陳獨秀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后,提出造國的程序:第一步,組織國民軍;第二,以國民革命解除國內外一切壓迫;第三步,建設民主的全國的統一政府;第四步,采用國家社會主義開發實業。[14]
國民黨不代表一個階級。1922年9月20日,陳獨秀在《向導》第二期發表《國民黨是什么》。西湖會議后,陳獨秀等接受馬林和共產國際主張,共產黨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此文是陳獨秀重新解釋國民黨,開始正面宣傳國民黨。他認為,國民黨離民生最近的組織;是一個代表國民運動的組織,不是代表哪一個階級的組織,其中成員,代表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和無產階級工人,平均力敵。[15]
國民黨終非為無產階級利益斗爭的政黨。1922年11月,陳獨秀在莫斯科做書面報告《中國共產黨目前實際問題之計劃》。談到國民黨問題,陳獨秀說,國民黨雖然有許多缺點和錯誤,然終為中國唯一革命的民主派,自然是民主聯合戰線的重要分子。聯合期間,要提出反對帝國主義和為工人階級利益與自由的口號。向國民黨中工人階級宣傳,國民黨終非為無產階級利益斗爭的政黨。在國民黨與軍閥攜手、與帝國主義妥協,我們應該反對國民黨,不要有顧忌。[16]
聯省自治增加武人擾亂。1922年9月13日,陳獨秀在《向導》第一期發表《聯省自治與中國政象》,針對胡適等在《努力周報》發表文章支持聯省自治,陳獨秀認為拿聯省自治救中國,不能對癥下藥。中國此時是武人割據,不是中央專權。采取聯省自治,只會增加武人擾亂。陳獨秀提出,應該鏟除武人割據勢力,號召群眾,用革命的手段,建立統一的軍權政權,建立民主政治的、統一的全國政府。目前鼓吹聯省自治,有害于國家統一。[17]
聯省自治與國家社會主義。1922年9月17日,陳獨秀在《時事新報》發表《答張東蓀的信,討論聯省自治與國家社會主義問題。張東蓀提出,只有走私人資本主義道路,因為合作主義不能使中國實業充分發展。陳獨秀認為,真的民治主義制度在中國很難完全實現,因為中國資產階級力量也很幼稚。對于聯省自治,陳獨秀表示,自己反對聯省,不是廢省。[18]
中國事必須采取革命的手段。1922年9月25日,陳獨秀給胡適寫信,認為中國事,無論集權分權,不論統一、聯省,無論民主的政治還是社會主義的政治,不取革命的手段,都是一場滑稽劇。統一論與聯省論,建立在現狀上面,都是不對,因為手段錯了。胡適說,省民的政治能力不能利用是暫時的現象,陳獨秀認為,這個暫時決不是很短。[19]
婦女問題與社會主義。1922年4月12日,陳獨秀在上海專科師范學校演講《社會主義對于教育和婦女二方面的關系》。他認為,因為知識淺薄,經濟不獨立,婦女的地位不如男子。知識少,也因為經濟不獨立。社會習慣,家庭教育重男輕女。因此,法律、道德、倫理都使女子沒有財產權。女子離開家庭和丈夫除非做工,不能避免資本家的剝削。因此,除了用社會主義的手段,沒有更好的方法解決婦女問題。[20]
介紹馬克思學說的四個部分。1922年1月1日,陳獨秀在《新青年》第九卷第六號發表他在中國吳淞中國公學的演說《馬克思學說》,介紹馬克思剩余價值學說、唯物史觀、階級爭斗、勞工專政四個理論。陳獨秀認為,馬克思是一個大經濟學者;他的唯物史觀要住旨:其一,說明人類文化之變動;其二,說明社會制度之變動。馬克思的階級斗爭是根據唯物史觀來說明階級斗爭理論,要義:其一,一切過去社會的歷史都是階級斗爭的歷史;其二,階級的成立和崩壞都是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斗爭,必然要掌握政權,利用政權來達到斗爭的完全目的。[21]
馬克思的兩大精神。1922年5月5日,陳獨秀在馬克思紀念大會和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成立大會上發表講話《馬克思的兩大精神》。他認為,馬克思的兩大精神,第一:實際研究的精神。馬克思以歸納法應用于社會科學,收集許多事實,證明其原理和學說,所以是科學的社會學。陳獨秀希望青年以馬克思的實際研究精神來研究學問,不要單單研究馬克思學說而已。[22]
第二,馬克思實際活動的精神。馬克思與別的社會主義者不同,他是革命的社會主義者。參加實際活動才能革命,不是在房屋中喝茶吸煙,研究學理,就能了事。這是與研究孔子、康德的學問一樣了。我們研究馬克思學說,不僅是研究其學說,還要將其學說去實際活動。陳獨秀希望青年寧可少研究點其學說,多做點革命的運動。[23]
反對無政府主義。1922年7月1日,陳獨秀在《新青年》第九卷第六號發表《答黃凌霜》。在陳獨秀眼里,中國堅信無政府主義,第一個是黃凌霜。現在覺悟,是社會改造的大幸。克魯泡特金并沒有說要廢除國家,馬克思沒有說永遠不能廢除。無產階級專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中國人不習慣首領、指導者,但實現無產階級革命和專政,必須有強大的組織力和戰斗力,必須有共產黨作為無產階級先鋒隊。[24]
提出中國階級斗爭分兩段的背景。1922年8月10日,陳獨秀在《東方雜志》第十九卷第十五號發表《對于現在中國政治問題的我見》,提出中國的階級斗爭分兩段,第一段是資產階級和封建軍閥的民主主義斗爭;第二階段是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的斗爭。——陳獨秀提出的革命分兩段走,提出共產黨先支持資產階級反對封建軍閥,是在馬林自莫斯科回到中國后,傳達共產國際關于共產黨加入國民黨的決議后提出來的。既然他已接受了馬林關于共產黨加入國民黨思想的主張,因此,此文雖然是8月10日發表,但實際寫作時間,應該在西湖會議之后,即寫在1922年8月30日之后。。
提出“造國論”的背景。1922年9月20日,陳獨秀在《向導》第二期發表《造國論》,提出造國的程序,其中,建設民主的全國的統一政府,即資產階級政府;然后,采用國家社會主義開發實業。陳獨秀這個思想,是后來所謂“二次革命論”的思想雛形,但這個思想,來源于馬林和共產國際作出決議,即要求共產黨加入國民黨。或者說,陳獨秀此時的觀點,與他本人的觀點(中共“二大”系列文件)完全不同,已經是放棄自己的觀點(建立聯合戰線,而不是加入國民黨),改為貫徹共產國際和聯共(布)關于中國共產黨加入國民黨的決議。
反對貴族教育。陳獨秀1922年就主張平民教育,反對貴族教育。因為貴族教育是資本主義教育,培養出來的是商品。今天,我們現實生活中,很多家庭對于孩子的教育是貴族教育,孩子生活在溫室的環境下,世界觀是貪圖享受,不能經風雨。孩子的人生觀是享受,以自己為中心,而不是舍己利人。陳獨秀的平民教育思想,值得我們深思。
宣傳馬克思的勞工專政思想。1922年1月1日,陳獨秀在《新青年》第九卷第六號發表他在中國吳淞中國公學的演說《馬克思學說》,其中介紹了馬克思勞工專政理論。陳獨秀特別指出,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斗爭,必然要掌握政權,利用政權來達到斗爭的完全目的。1921年夏天,陳獨秀在一大前主張慎重提出政權。經過學習馬克思主義,他改變了這個思想。顯然,陳獨秀這個時候沒有二次革命論的思想痕跡,他反對資產階級奪取政權,而主張無產階級取得政權的思想是明確的。遺憾的是,陳獨秀關于無產階級專政的思想因為馬林等提出加入國民黨,一度被“二次革命論”所代替。
參加革命實踐比研究問題更重要。陳獨秀在紀念馬克思誕辰的時候,號召青年不僅僅研究馬克思,還要用科學的方法去研究問題;不僅研究馬克思,還要去做實際的革命運動。他反對孔子、康德的研究方式,坐在書房里研究學理。這一年年底,拉狄克在莫斯科批評陳獨秀等人走出孔夫子式的書屋,受到馬林不全面的匯報的影響。事實上,陳獨秀本人在此前就告誡中國青年,要走出書齋,參加實際革命運動。
預測國共合作的前景。1922年11月,陳獨秀在莫斯科做書面報告《中國共產黨目前實際問題之計劃》。其中談到國民黨終非為無產階級利益斗爭的政黨。在國民黨與軍閥攜手、與帝國主義妥協,我們應該反對國民黨,不要有顧忌。這個思想是正確的,說明陳獨秀對于聯合戰線的未來的破裂有清醒的估計。后來,陳獨秀提出退出國民黨,就是這個思想的繼續,但斯大林、布哈林、共產國際、聯共(布)拒絕陳獨秀提出的退出國民黨。此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