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身就是一部“傳奇”

海欣

2018年的春晚舞臺，王菲和那英時隔20年再次相聚，合唱一首《歲月》。

20年，足夠讓“相約青春”的歌者滑向中老年，讓屏幕前聽歌的少年變成熊孩子的爸媽，足夠讓舞臺上風光過的人事面目全非。而王菲和那英就像春晚舞臺上的青春神話，活得熱烈而豐盛。

云淡風輕的“春晚歲月”

“生活是個復雜的劇本，不改變我們生命的單純，不問揚起過多少煙塵。”

當春晚舞臺上《歲月》的歌聲響起，兩位加起來100歲的大咖再次“合體”，歌詞應景地摻雜著與生活一路搏斗到中年的無奈，觀眾們自然想起在1998年“甜美的春風里”相信過的“永遠的青春年華”。

20年前，1998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上，王菲和那英出現，合唱了《相約98》，這首歌有點讓人意外，因為，出現在春晚舞臺上的歌，從來都是歡快高昂的，而這首歌，卻是幽幽的、低回的、細膩的，是一首夜色里的歌。

最初，春晚節目組給那英安排的搭檔是費翔。春晚現場導演邢時苗充當了王菲的伯樂，“當時內地正在汲取港臺娛樂元素，正好王菲在香港走紅，于是我提議讓王菲走進春晚。”提議被采納，王菲取代了費翔。

總導演孟欣則拍板歌舞節目中“必須有一首《相約98》”，而且就讓處于大姐大地位的王菲和那英合唱。

王菲并不好請，她不接受唱一首為晚會量身打造的歌曲，堅持唱自己的歌，更不接受兩人對唱的形式。

孟欣找來靈感最好的團隊寫歌：“大家開會一起說，‘春天‘心靈，‘打開心靈，剝去什么什么，一首詞反復討論了二三十天。”隨后她還要操心“作曲怎么寫，才能把香港回歸那種喜悅融入到老百姓的心里去？太洋不行，太土也不行；歌得好聽，還得有難度；那英和王菲兩人能不能合作？”

歌出來后，王菲接下了表演。

孟欣記得，王菲和那英“兩人從進錄音棚就PK上了，在棚里練，回去各自練，再進棚，一遍一遍地錄，直到最后達到比較和諧的狀態。”

造型上，孟欣建議王菲做了香港當時最流行的發型和妝容：兩邊臉上涂上較為明顯的腮紅，頭發扎成兩個丸子，身著一襲淺色的長裙。

彼時的王菲29歲'岡0剛出了同名專輯，就是那張收錄了《你快樂所以我快樂》《悶》和《懷念》的專輯，即將推出《唱游》，而那英3l歲，剛剛簽約了EMI百代唱片，即將推出她音樂生涯里的突破性作品《征服》。

如今，她們“相約2018”時，已得隔著知天命的年紀相望——王菲49歲，那英5l歲。20年，足夠讓“相約青春”的歌者滑向中老年，讓屏幕前聽歌的少年變成熊孩子的爸媽，足夠讓舞臺上風光過的人事面目全非。

同在1998年春晚舞臺的人，許多人已徹底淡出，如唱過時代流行曲的景崗山、毛寧，他們都已是50歲上下的中年大叔；有人已靜靜離世：如演小品的趙麗蓉、嚴順開，唯有留在熒屏上的歡笑如故

王菲和那英就像春晚舞臺上的青春神話，活得熱烈而豐盛，無論歲月變遷，卻一直留存少女般的堅持和勇氣。不僅有強大的內心，更具備獨立生活的底氣。如同歌中所唱：

且聽歲月像旋律永恒，一直陪伴不斷聚散的旅程；

我心中開著一扇門，一直等待永遠青春的歸人；

云很淡，風很輕，任星辰，浮浮沉沉。

“同時代”性與主流聲音美學

“她不畏懼任何人，不需要跟誰拼命，她沒必要深情款款，更沒興趣給別人講苦口婆心大道理，她成熟而天真，灑脫卻任性，自信亦靦腆，真實而有趣。”有人如此評價王菲。

王菲生于1969年，出生地是北京。她加入過著名的央視銀河少年合唱團，擔任獨唱。1985年中央電視臺六一兒童節晚會中，人們能看到留著齊耳短發的圓臉王菲，用內地童星標準的表情演唱著《百靈之歌》《大海啊故鄉》。

以模仿鄧麗君見長的王菲被稱作十六歲的小神童，她在1985年被唱片公司帶到昆明，錄制了人生第一張專輯《風從那里來》。1987年，王菲隨父到香港，師從戴思聰，正式學習專業流行音樂演唱。

從中央電視臺銀河少年藝術團出發，最終成為華語流行樂的一代巨星。有人說，這是因為她具有阿甘本所說的“同時代”性：“真正同時代的人，真正屬于其時代的人，是那些既不完美地與時代契合，也不調整自己以適應時代要求的人。因而在這個意義上，他們也就是不相關的。但正是因為這種狀況，正是通過這種斷裂與時代錯誤，他們才比其他人更有能力去感知和把握他們自己的時代。”

王菲是一個“同時代人”，她在鴻蒙初開土里土氣的上世紀九十年代，“把自己的凝視緊緊保持在時代之上”，從鄧麗君、Tori Amos、Cocteau Twins、The Cran-berries、Bjork和Sophie Zelmani以及國產搖滾里汲取營養，她在北京和香港之間穿行，得以跳脫香港看香港，以及遠離北京審視北京，錘煉出一種不合時宜的清新、迷離、詭異、慵懶……甚至頹廢，至今無人能夠超越。

那邊廂，那英也在東北，悄悄打磨著她的技藝。

那英生于1967年，比王菲大兩歲，少年時代曾是遼寧少年廣播合唱團成員，并在1983年考入歌舞團，開始職業歌手生涯。

在1990年代上半段的某一年，在那時最暢銷的女性雜志《女友》上，有一篇那英的專訪，那篇文章詳細地介紹了那英的生平，她的童年，她灑脫不羈的少年，在那段叛逆期，她差點因為不服管束，被送進工讀學校，后來她一直唱到1988年的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在那次比賽中，她被谷建芬發現，成了谷建芬的學生。

和王菲一樣，那英也是在1980年代中期進入流行樂壇，王菲翻唱鄧麗君，而那英翻唱蘇芮，甚至一度取藝名蘇丙，在盒帶封面上，她也模仿蘇芮的裝扮，穿著黑色衣服，戴著黑色墨鏡。

那英的聲音，相對比較細膩和低調，和當時的主流聲音美學，并不吻合，但她憑著自己的努力，逐漸躋身一線歌手行列。簽約福茂唱片后，那英的第二張專輯《白天不懂夜的黑》，發行兩周就成為三白金唱片。從這張專輯開始，人們開始接受并服氣這個“東北老妹兒”。

當“傳奇”不再，“且聽歲月像旋律永恒”

東北大妞那英和北京姑娘王菲的交集，始于1996年，從那時起，兩個人成為好姐妹。而《相約一九九八》對王菲和那英都有巨大的轉折意義。

1998年之后的兩年內，那英成為臺灣金曲獎史上第一個獲獎的內地歌手，成為第一個在紅勘體育館開演唱會的內地女歌手，第一個在臺北小巨蛋開演唱會的歌手，《征服》《干脆》《心酸的浪漫》《我不是天使》《如今》，五張暢銷專輯中的多首歌曲，至今依然有人傳唱，她成功轉型，一騎絕塵地將其他內地歌手甩在身后。

王菲則憑借《相約一九九八》，成為中國的“百姓流行”代表之一，這對她很重要。陽春白雪并不能讓歌手飲水飽。王菲的妙處恰恰在于，她能恰到好處地做到藝術探索和商業訴求的統一。

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香港和臺灣樂壇相繼進入衰敗期，內地則陷入“選秀歌手”“網絡音樂”的亂象。一個音樂時代結束了，那英和王非也在隨著浪潮沉浮。

2003年，王非推出專輯《將愛》，這是到目前為止，她的最后一張專輯。盡管此后還有各種精選和單曲問世，但她的意興闌珊已經顯露無遺。2005年后，她徹底淡出，2010年后，她復出開演唱會。

同時，她卻越來越多地出現在西藏，與宗教的關系越來越緊銜。她在事業、感情幾方面，都已經開始做減法，并去謀求另一種人生境界。

而那英，在2002年的專輯《如今》之后，有9年沒有出自專輯，她更多地出現在電視晚會上，綜藝節目里，以及《我是歌手》的導師席上。

“傳奇”不再傳奇，王菲和那英的閨蜜感情倒是一直很好。

2016年，在王菲“幻樂一場”演唱會宣傳片中，那英回憶起早年自己去香港，王菲對自己的照顧：“在香港那個地盤，只要她愿意參加的節目，基本上肯定是以她為主。但是她怕忽略了我的存在，她就會經常跟導演或者整個團隊說，車先別開等會兒，等會兒那英上我車；要不然就是化妝的時候說，讓那英到我房里來化。就是這種照顧。”

王菲對那英全力扶持，那英也素來能為王菲出氣。王菲“幻樂一場”演唱會口碑遭遇滑鐵盧。面對網友的指責，王菲一貫不回應，那英則在微博上和網友激烈對罵。

二十年歲月流轉，能否延續傳奇顯得不那么重要，在最近網上傳出的小視頻里，王菲和那英抱在一起左右搖擺唱《夢一場》，并對鏡頭玩起新近流行的“手指舞”。或許，這樣的生活本身就是一部“傳奇”。

請回答1998 錦鑫

1998，距今已整整20年。

那一年發生的很多事情仿佛就在昨天，腦海里殘存的片段，記錄著我們的芳華。

1998年春晚是中央電視臺第16次舉辦春晚，也是第一次在1號演播大廳舉辦。那一年的春晚，有很多熟悉的面孔：趙忠祥、倪萍等主持，周濤和朱軍只負責一旁串場；小品《回家》里，黃宏和宋丹丹飾演了一對進城務工的農民，最明顯的時代物件當屬黃宏手里的大哥大。拿大哥大、開大眾、梳大背頭，是中國第一批先富起來人的標配。

1998年虎年，就這么來了。

年初，電視劇《水滸傳》在央視播出，一度萬人空巷。武松打虎、斗殺西門慶，魯智深拳打鎮關西，倒拔垂楊柳等耳熟能詳的典故，在43集的電視劇里展現得淋漓盡致。主題曲《好漢歌》歌詞氣勢恢宏，加上劉歡高亢有力的歌聲，成為一首具有跨時代意義的歌曲。

時至今日，一句“路見不平一聲吼啊，該出手時就出手”，是否依然能夠讓人熱血澎湃？

同年，電視劇《還珠格格》首播，迅速火遍兩岸三地，開創了中國電視劇至今無人超越的收視紀錄，最高點突破65%。

《還珠格格》開啟了中國內地的造星時代，趙薇憑借“小燕子”一飛沖天，林心如、范冰冰也成為娛樂圈的“女王”，直到今年寒假，它還在掀動觀眾的心。

1998年，我們相信“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戀”，如今已是此情可待成追憶。

那年春天，投資2億美元的巨制大片《泰坦尼克號》登陸中國院線。據權威統計，這部電影在國內的總票房達到了3.6億元人民幣，創造了當時的票房紀錄。全球票房更是高達10億美元，奪得11項奧斯卡金像獎，打破了電影歷史票房紀錄。片中杰克引導露絲站到船頭的欄桿上，迎著風張開雙臂的鏡頭，成為中國影迷心中永恒的經典。

20年過去了，那些陪你一起追劇看電影的人，現在在哪里？是否依舊“我心永恒”？

1998年的法蘭西之夏，是一場全世界的足球盛宴。球迷們忘不了——如日中天的羅納爾多謎一般地在決賽中迷失，齊達內兩記驚天頭球，高盧雄雞捧起大力神金杯。最讓人懷念的，還是那首瑞奇馬丁的《生命之杯》。那年的中國校同，幾乎每個年輕人都會哼上幾句：go，go，go……然而那一年，中國足壇也發生了一件大事。多年的聯賽霸主大連萬達，決意正式退出……

20年后，那種對足球純粹的熱愛，你還有嗎？

那年一入夏，珠江、松花江、長江……中國境內全流域發生大洪水，全國29個省市受災。長江流域一共出現八次洪峰。人民子弟兵前赴后繼地趕往第一線，全國人民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場災難與救援當中。湖北成寧年僅6歲的女孩江珊在洪水中緊緊抱住一棵搖搖欲墜的小楊樹，掙扎了近9個小時后終于獲救。

風雨同舟、砥礪前行，成為我們記憶中刻骨銘心的關鍵詞。

談及1998年經濟，最先映入人們腦海的恐怕就是兩千萬下崗職工龐大而模糊的身影，關停并轉是關鍵詞。盡管這一年還有很多強勢國企成立，如7月27日中石油、中石化在京成立，似乎昭示著國家企業的強盛。但仍有媒體人指出：“如今回想起來，當年絕大多數國企員工的犧牲與隱忍依然令人動容，在上山下鄉的青少年蹉跎之后，又在中年迎來老無所依，其中況味非外人所能揣摩。”

那一年，房子很便宜，到處可見的不是幾萬一平的商品房，而是十幾戶的大雜院，鄰里往來頻繁，歡聲笑語。在那個時候的北京人看來，三環都是很偏遠的地方。那一年的家用轎車尚未普及，很多人出門還是蹬著自行車，路上沒有車水馬龍，也沒有交通擁堵。

這些年住進高樓大廈，出行就開車的我們在追求美好生活的路上一路狂奔，驀然回首，卻又覺得惘然若失。

那一年，中國互聯網剛興起。1998年7月8日，全國科技名詞審定委員會公布第二批56個信息科技名詞，其中“互聯網的用戶”中文名稱被確定為“網民”。“網民”一詞正式誕生。那一年，被很多人稱為“中國互聯網元年”。

1998年起，商業門戶網站崛起，一場巨大而深刻的變化拉開了序幕。那一年，比爾蓋茨發布了Windows 98系統，讓藍天白云成了絕大多數中國網民的初戀；馬化騰和他大學同班同學張志東正式注冊成立“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即今天的騰訊公司；百度李彥宏還在國外給別人打工；馬云剛經歷創業失敗；劉強東剛在北京創辦了京東，主要工作是在中關村賣光碟。

許多的成功，不過從一件小事開始。許多的變革，都在不動聲色中發生。正如陳道明所說：“山上的人，不要瞧不起山下的人，因為終有一天他們會上山取代你，上山的人，也不要瞧不起下山的人，因為他風光時你還在山下。”

20年倏忽而過，歲月埋下了好多彩蛋。有的彩蛋像地雷，炸出一片灰飛煙滅，有的彩蛋像焰火，炸出一段錦繡華年。成敗榮辱，是給別人看的。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重要的是，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