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婚姻曲線妖嬈

2018-03-02 05:30:16顏士州

新青年 2018年2期

顏士州

一·

如花的年紀，愛上一個人。

只顧著愛，沒有其他。

他與我同屆，家境很好。父親是很有權(quán)勢的一個人，母親那邊也是非富即貴。他待人也很好，完全沒有富家子弟的習(xí)氣，有時大家笑他是老好人一個，因他不懂得拒絕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讓我像飛蛾撲火似的愛上了。

我一向不愛蛾類的昆蟲，有蝴蝶飛來，我也會害怕，那是內(nèi)心真正的恐懼，它們看上去，是那么的恐怖。可最后，還是做了這樣的一只飛蛾。

有人勸我，我和他不合適。他太耀眼家境又好，最后我一定會心碎。勸我的那個男生，一直在追我，我以為他吃醋惡意中傷，所以我避他如蛇蝎。勸我的那個女生，是我的好友，我以為她看不得我好想要打擊我，所以我離她遠遠的。

就這樣愛著一個人，把所有的人都拋在腦后，義無反顧地，去走那條路。

他待我極好，我卻從不曾用過他一毛錢，我想讓他知道讓所有人知道，我愛他，是愛他這個人，不是他的家境不是他的任何什么，我是真的掏出我的心在愛他。

在大學(xué)里面那一段時光，真像詩一樣。

月光灑落時，他牽著我的手，走在校園的小道上，有風(fēng)有月有蟬鳴。他的手很溫?zé)幔业男脑谛厍焕锾恐麚е侵瑫r間一下子停了，什么都不再搖擺，這單獨的世界里，只剩下我和他。

我們終會在一起，因為是如此相愛，我真的相信。

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帶我去一個地方。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套房子。在黃金地段的一幢大廈里的其中一層，所有的房子都被打通了，那是他家。

金碧輝煌，幾乎拿所有的形容詞去形容也是枉然。他的父親母親不熱切也不刻意地拒絕，只是冷冷地看著我，一股寒氣從我所站的地板上襲來，好冷。

他的父親開口說：于小姐，你們不合適。

為什么不合適？是因為彼此不合適還是我和他們一家格格不入？我的父母只是普通人，很努力地工作，拿理所當(dāng)然的工資，我不覺得他們有什么低人一等的。如果在俗人的眼里看來他們很平凡，但是在我心里，他們依然高貴，可以與面前這對高貴的夫妻平起平坐了。

我們對峙著，真到他從房間里出來，熱情地喚我的名，他的父母這才擠出一點微笑，裝著熱情地拉我入席。這一桌山珍海味，我卻味同嚼蠟。那鮑魚那燕窩那魚翅，也許是我和我的父母一生都不能嘗到的，但又有何關(guān)系，沒有魚翅我可以吃粉絲，沒有燕窩我可以嘗銀耳。

他笑臉盈盈，我卻愁腸萬千。或許，我們之間，隔著兩座大山，我是移走它，還是干脆繞道呢？不，我怎么可以有這種想法，我愛他，怎可以為了一點小小的困難，而拋棄我們深深愛著的一段感情呢，我不能這么自私，我該讓他知道嗎？

二·

從他家回來時，我沉默了。

過了好幾天，他來找我，光鮮的外表不見了，身上只隨意地披了件外衣。他慌亂地告訴我：“我爸我媽不讓我們倆在一起：”

那天我回去后，他父母必定同他說了些什么吧，他才這么慌亂，那表示，他對我的心是真的。我狂喜，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有什么困難是不能克服的呢？

他說：我們離開這個城市吧。

我吃驚地抬頭看他，我以為，我們可以留下來，然后勇敢地面對這一切，而不是逃避。

但最后，我還是同意了，不為什么，只是愛他。

何況我也相信，兩個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人，還能找不到工作？我不需要錦衣玉食，我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地生活，天荒地老。

我走的時候，只告訴了父母，他們沒有攔我，只是要我好好地幸福地生活。看著年邁的父母，我為了不能承歡他們膝下而感到傷心，又為了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而遲疑。就這樣含著淚，離情依依，我離開了這個城市，離開了所有我愛的和愛著我的人。

在一個大城市里，我們租了一間小小的房子。在那張簡陋但又不失溫馨的床上，我向他獻出了我的一切。我的心和我的人從此都是他的了。象征純潔的血，似一朵紅花，在床單上綻放。他摟著我，激動地說：我會愛你一輩子。

他會愛我一生一世，我信他。

接下來的日子，是溫馨而又艱難的。我仗著自己是中文系畢業(yè)，又在許多報紙雜志上發(fā)表過東西，在一家雜志社找到了一份工作，雖然只是實習(xí)，但我想以我的實力，只要認真工作，留下來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他奔波了兩三個月，一直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開始時，他應(yīng)聘到了一家服裝公司當(dāng)設(shè)計師，因為資歷淺，他只是做一些助理的工作，工資也很低。他不甘心，回來又歇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他待在家里，整日玩手機。一個月除了房租外，還要吃飯家用，我一月的工資也不過三千，日子過得很清苦。我倒無所謂，從前也是這般過的，將來這般也未嘗不可，只要兩個人的心是在一起的，黃連也甜如蜜了。

只是他不開心，我也由著他哄著他。告訴他生活會一天天好起來的，工作只要出去找，有什么找不到的。可惜他高不成低不就，找工時只想要個職位高工資多的，現(xiàn)在社會上這么多研究生博士生，可選的人多了，面試過后干脆就不通知上班了。

他的脾氣一天一天暴躁起來，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其實我又何嘗好過，只要一想到他最近總是眉頭深鎖，我的心就一陣陣地痛。

三·

一天下午我下班回家，沒有看到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匆匆關(guān)門就去找他。什么地方都找遍了，最后還是在一間酒吧里找到了他。他喝得爛醉，桌上擺滿了啤酒瓶：我付了錢心痛地扶起他，將他扶回家。

我喊著他的名字，心里刀割般痛。特意請了假，在家陪他：他抱著我像孩子似的哭，一直對我說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話讓我內(nèi)心疑惑，又不顧一切地吻著他，這般的熱烈。endprint

心里念著他，一天的工作也做得馬馬虎虎，不是把作者的地址寫錯了，就是不知把稿子放哪了。下班后急急忙忙地回家，一打開門，就看見了他和他的父母。

他的母親說：于小姐，你怎么可以讓我們家小明住在這里，吃的都是些什么啊，我們家小明從來沒有受過這種苦，都是你，不知道讓他吃了什么迷魂藥，讓他迷迷糊糊地跟著你來受苦。

他們，是怎么知道我們在這的呢？

他的父親說：于小姐，要不是小明打電話告訴我們，我還不知道他在這吃了這么多的苦，小明從來沒有在別人手下做過事，我們家小明怎么可以在別人手下做事，他是要開公司做老板的。

是他打電話的？

我不信，我搖頭，我后退，直到退到床上，才坐了下來。原來，他真的過不了這種日子，這種日子雖清貧，但不苦啊。我的父母，就是這樣把我養(yǎng)大的，難道，他真的不能為了我而受一點點苦嗎？是誰說的，由奢入儉難？我傷心極了，淚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我忍住，不讓它們掉下來。我仍寄希望，他會因為愛我，而選擇我。

他對我說：對不起。

晴天霹靂，我的心一陣陣蜷縮起來，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呻吟。是的，他又何必選擇我，世上這么多女子，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何況選了我，又有什么好處？

他父親拿出一疊錢說：于小姐，這是給你的。

我接過錢，像是個貪婪的女子，一張張地數(shù)，數(shù)我的心碎成幾瓣。一共兩萬塊錢，不多，也不少。我拿起一張大鈔，輕輕地緩緩地慢慢地撕，將我的心撕成碎片。

他的母親急忙上來搶：你白癡啊你，這是錢，不是廢紙。

我不聽，仍舊撕。他母親有些怕了，急急忙退開：她瘋了，我們快點走。

我聽見關(guān)門聲，和車子開走的聲音。

真荒謬，為什么愛情敵不過金錢？還是女人被感情俘虜，男人則是理智的動物？

我坐在床上，周圍散著錢，有好幾張被撕碎了。

我只知道，我愛錯了。

這樣，留在這個城市也沒意思了。那么，留在這個世上也沒意思了。

黑暗中，玻璃片閃過一線光亮，我緩緩地比劃，怎樣才能劃開靜脈和動脈，讓它們一起流，從我的身體里把血抽干。歡快地，隨意地從束縛里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