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獴
從希臘開始
1888年契里柯出生在希臘,三歲時遷居雅典。在這座西方文明開始的城市,契里柯度過了他的童年生活。他住在雅典一座樓房的最頂層,正如他在自己的回憶錄中提到:“從他房屋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遠處一座炮兵營。在希臘國慶節的時候,一對炮兵會騎馬從營里的院子向著一個不遠的小丘走去。到了那邊,士兵們解下裝備,將炮排成一行,向空中發射炮彈。首先看到一道閃光,接著響起轟隆聲,震顫到屋里窗戶上的玻璃。”城市的最高處生活會讓人有不同的視角,并帶給契里柯的是一種“高處不勝寒”的獨特思維方式。這種寂靜的空間,可以讓人獨立的思考人生的靜謐總是會出現在契里柯的畫作之中。希臘帶給契里柯的并不止這些,更珍貴的是希臘精神:那種與命運抗爭的悲劇精神,正是這種精神孕育了偉大的希臘悲劇藝術。17歲失去父親的契里柯一生顛沛流離,然而在他的作品中卻從不表現悲慘與痛苦,只有堅毅的沉思和與命運抗爭的巨大力量。
在雅典的童年生活對契里柯的創作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雅典的美景讓他難以忘懷,這里有古希臘的藝術瑰寶,有碧海藍天,有民主自由播下的種子,有輝煌不再的落寞憂傷。不論是山巒大海,還是廟宇神像都帶給他關于藝術的最初的烙印。
時間的迷宮
1917年初,契里柯與卡洛·卡拉結識,并與這位未來派的畫家創立了形而上畫派。之所以用“形而上”形容自己的作品,是因為他們將真實與虛幻纏繞在一起,在畫作中創作出一個如真似幻的夢境。契里柯的繪畫中有著與古典繪畫截然不同的時空指向,像是一個時間的迷宮,通過畫面中不同形象指向的不同時間,打破時間維度,將過去、現在、未來交織在一起,互相平行、指涉、消解,形成一個模糊時間的迷宮。
畫面中來自雅典的古代人像雕塑象征著漫漫悠長的過去,而它們卻并沒有出現在博物館或是古希臘時期,而是“不合時宜”的出現在日常生活中。這些雕像代表著過去,是文明的過去,帶著寂靜的神秘,時間似乎能在雕像的周圍凝固、停滯,結著畫家對童年的深深眷戀。而契里柯畫面中的火車則是通向現實生活的橋梁,連接著童年的幻想和現實。契里柯的父親是一位建筑鐵路的工程師,他的火車設計圖紙激發了契里柯對繪畫最初的興趣。17歲時支持著契里柯的父親的去世給契里柯帶來了巨大的打擊,讓原本美滿幸福的生活破碎不堪。在契里柯創作的一首關于火車的詩作中,他這樣寫道:“小車站,小車站,你給了我多少的快樂!小車站,你是神奇的玩具,宙斯把你忘記在幾何形的、黃色廣場上,漏漏擾人的噴泉之旁。你所有的小旗在晶亮眩人的天空下齊聲作響。在你的屋墻之外,生命一如災難般展開。”在契里柯畫作中駛向前方的火車是父親的象征,意味著契里柯帶著父親的思想前行,也是連接著童年幻夢和現實生活的象征。
鐘表在契里柯的畫作中則是一個獨特的隱喻性道具。鐘表象征著時間,而契里柯畫作中的鐘表則并不像是一個計時工具,時間似乎從鐘表中溢散,孤寂的空間,延伸向前的街道,謎一樣的建筑,似乎都不臣服于時間的統治,組成了一個夢中世界,畫作中的拱廊則是無盡時空的隱喻。
哲學的沉思
契里柯的作品對于超現實主義具有深遠的影響,除了他表現出的哲學化思想的超現實主義畫面,還有他對于現實生活的反思和對于現代社會的批判都體現了其哲學化的思想。
《一條街的神秘與憂郁》是契里柯的代表作,畫中所繪的是契里柯工作室周圍的街道,畫布兩邊是貨車與拱廊,左下角的街道上有一個滾鐵環的小女孩,這是畫面上唯一的人像。而靠近畫面中心的人型和條狀陰影卻讓人感到不安,就像從城市中伸出的惡魔之手。畫面通過空間透視的變焦,讓單調的建筑物,白光和陰影進行對比,營造出一種壓抑的氛圍。整幅畫面像我們做的一個不安的夢,在夢里人們感受到的是城市的可怖和現實生活背后隱藏的孤獨和恐懼。
《令人不安的繆斯》給人的感覺是契里柯一以貫之的寂靜,畫面上方的天空包裹著廣場上的現代建筑:高大的煙囪,白色的工廠,紅色的別墅。下方有兩個穿古典衣著的試衣模特繆斯,右邊陰影里則有一個模特頭顱的雕像。這是一幅創作于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作品,畫中的模特象征人類,在戰爭中,他們無法掌握命運,在平靜的生活中,整個世界都帶著蒼涼,而人類對未來也帶著憂懼和希望。契里柯用荒誕的圖像表現精神世界,剝開現實生活平靜的外衣,表達他對世界的反思與期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