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經允許將他人支付寶賬戶內錢款轉走的行為性質認定

洪巍+朱臨星

摘 要：通過偷看、職務便利等方式獲取他人支付寶賬戶及密碼，未經他人允許將他人支付寶賬戶內的資金偷偷轉出，該行為性質實質侵害對象是錢款所有權人并非支付寶平臺，符合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而進行秘密竊取的犯罪特征，故應構成盜竊罪，而非詐騙罪。

關鍵詞：侵害對象；盜竊；詐騙

【裁判要旨】

利用能接觸到被害人手機的機會，通過手機支付寶賬戶轉賬方式將被害人錢款多次轉至自己支付寶賬戶的行為，是基于非法占有的犯罪故意而實施了秘密竊取的客觀行為，被害人并非因受騙而自愿作出錯誤處分行為，真正遭受侵害的是被害人的財產而非支付寶平臺資金。

【案情】

公訴機關T縣人民檢察院。

被告人張某，女。

公訴機關指控：

2017年1月22日至1月25日，被告人張某在T縣某鎮某賓館做收銀員時，將被害人朱某某手機中的支付寶綁定朱某某的身份證，并更改支付寶密碼，前后分四次將朱某某支付寶內的人民幣共計3800元，通過轉賬、分紅等方式轉到自己支付寶內，提現后用于個人消費和還債。案發后，被告人張某已退還被害人朱某某人民幣3800元，并取得了被害人的諒解。

【審判】

法院審理后認為，被告人張某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秘密竊取他人財物，數額較大，其行為已構成盜竊罪。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的罪名成立。被告人歸案后能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依法予以從輕處罰。被告人在案發后能夠積極全額退賠被害人贓款，予以酌情從輕處罰。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第六十七條第三款、第七十二條第一、三款之規定，以被告人張某犯盜竊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緩刑一年，并處罰金人民幣六千元。

一審宣判后，被告人張某未提出上訴，檢察機關未抗訴。一審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

【評析】

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未經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與密碼將賬戶內的資金轉出的行為構成盜竊罪還是詐騙罪？

一、詐騙說與盜竊說的爭議點

持詐騙說者認為，竊取財物時，如果財物為所有者持有，行為人應當從所有者處竊取財物，如果財物已由所有者交給保管者或者經手者處竊得財物。在行為人未經允許使用他人支付寶用戶名和密碼將賬戶內資金轉出的情形中，資金在轉出前由支付寶平臺占有，行為人要竊取賬戶內資金，應當從支付寶平臺竊取財物。而在實踐操作中，支付寶平臺資金操作只要輸入正確的用戶名和密碼，支付寶平臺即可實施轉賬行為，既然平臺實施了轉賬行為，即可認為支付寶平臺中的資金未被竊取。這與實踐中的支付寶賠付規則一致：行為人系輸入正確的用戶名與密碼實施轉賬行為，并非以支付寶平臺安全防護屏障等方式轉賬賬戶資金，支付寶平臺對賬戶所有人的資金不承擔賠償責任。綜上可見，支付寶平臺作為財物的保管者，系受到欺騙，在錯誤認識登陸賬戶和轉賬行為是賬戶所有人所為或者經賬戶所有人允許的情況下處分了賬戶中的資金，故行為人的該種行為應構成了詐騙罪。

持盜竊說認為，行為人未經允許使用用戶名和密碼的行為屬于虛構事實、隱瞞真相，支付寶平臺受到欺騙，在錯誤認識下作出了錯誤處分行為的說法不符合客觀事實。從支付寶平臺的功能模式看，只要輸入的用戶名和密碼正確，登錄人即可實現轉賬、支付等行為。支付寶平臺在功能運作上是不可能在登錄時認證登錄人身份的，也就無所謂支付寶平臺產生錯誤認識還是正確認識的問題，因而不存在“被騙者”。實踐操作中，行為人的該種行為造成賬戶所有人自己你損失時，支付寶平臺并不承擔賠付責任也輔證了這一點。對于賬戶所有人來說，行為人的上述操作行為竊走了其賬戶上的資金，使其財產受到損失，故行為人的該種行為應構成盜竊罪。

以上兩種觀點區分關鍵在于：支付寶平臺是否具備“生命”意識，能否產生錯誤認識而作出處分行為。即計算機是否可以成為詐騙對象。

二、支付寶屬于第三方支付平臺，不具有法律人格特征

筆者認為，支付寶是支付寶公司開發運營的第三方支付平臺，其對資金的存儲、轉賬、提現、支付等線上功能有別于傳統的資金運轉模式。使用支付寶服務錢需要先注冊一個支付寶賬戶，且要與支付寶公司簽訂服務協議，還需要實名認證。在支付寶轉賬行為中，只要輸入正確的用戶名及密碼，支付寶平臺即可實施轉賬行為。支付寶平臺并不對轉賬行為人進行身份認證。同理，如果用戶名和密碼輸入時均系正確，轉賬行為實施人并非真正的賬戶所有人，該轉賬行為造成賬戶所有人財產損失的，支付寶平臺不承擔賠償責任。當然，如果行為人采用計算機黑客技術等方式突破支付寶平臺安全防護屏障等方式將賬戶資金轉出，則系支付寶平臺未盡到安全保管衣服，需對賬戶所有人的財產損失承擔賠償責任。由此可見，此類案件，我們不能賦予支付寶平臺以“生命”，其不具備行為意識，不可作為獨立的法律人格來對待，也無法成為犯罪行為人實施侵害的被害對象。在此類犯罪的定性上，我們還是應該從賬戶所有人，即財產真正的所有權人的財物是否收到了侵害、如何收到侵害來考量犯罪行為人的行為性質。

三、本案張某私自將他人支付寶賬戶內資金轉出的行為具備盜竊罪的主客觀要件

首先，行為人具備非法占有的犯罪故意。行為人獲取支付寶賬戶持有人的用戶名和密碼后，其進行登錄操作的目的是基于非法占有的主觀故意，其將賬戶內資金轉出，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非法占有目的。其次，行為人具備秘密竊取的形式。行為人獲取賬戶所有人準許，其利用當收銀員可以接觸被害人（即老板）的手機、身份證等機會秘密取得，并非賬戶所有人由于行為人采取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等方式，使其產生意識上的認識錯誤，而“自愿”將支付寶賬戶與密碼告知行為人。行為人通過支付寶進行登錄操作，使得操作賬戶所有人的財產遭受重大損失。只要登錄輸入的用戶名與密碼正確，登錄人就可實現轉、支付等功能，不管登錄人系賬戶所有人或者其他人員，支付寶平臺均不承擔賠付責任。因而，行為人表面上轉走的支付寶平臺的資金，實質上竊取了財產所有權人及賬戶持有人的資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