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追光燈眷顧的黑天鵝

崔慧瑩

午后，北京的氣溫仍在零下徘徊。蔣夢婕從車里鉆出來，兩只手縮在白色短款羽絨服的口袋里。她原地踏著小碎步，長發側邊的小辮子一顛一顛的。

在上一個拍攝地，她被凍了兩個多小時。進屋前，她第一句話就問：“這里有暖氣嗎？”接著，她笑得像一個拿到糖的小孩，直往屋里躥。

第一次見蔣夢婕的人，總有相同的疑問：“這個姑娘當初到底為啥會演林黛玉？”

故事得回到2008年，當時蔣夢婕還未滿19歲。第一次面試，她見到了導演李少紅。她沒學過表演，見到導演特別緊張，兩人只聊了15分鐘。導演問的是專業學什么、成績如何等簡單的問題。

蔣夢婕看上去特別幸運。她被選中，原本只飾演少女黛玉，剛好又遇到成年后的黛玉扮演者空缺，導演李少紅最終決定，讓蔣夢婕演完林黛玉的一生。

這是一個大膽且飽受質疑的決定。李少紅說：“讓她演完黛玉的一生，我的壓力很大。”

有1987年版《紅樓夢》的巨大影響力在前，整個劇組都作好了面對質疑的準備。那是互聯網日漸興盛的年代，關于角色、扮相、身材的種種評價，一邊倒地“黑”著由蔣夢婕飾演黛玉的《紅樓夢》。

如果沒有飾演林黛玉，蔣夢婕可能會做一個舞蹈老師，平淡地過著文藝女青年的生活。但是，從她踏進大觀園的那一刻開始，《紅樓夢》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

《紅樓夢》播完后，蔣夢婕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紅火，有人評價她的演藝之路“高開低走”。在此后的六年時間里，她演過不少角色，所求不過就一句話———“不想再被人叫林妹妹了”。

后來，在三亞拍電視劇《刺青海娘》時，劇情要求她一個人絕望地走向大海。朦朧的月光照不見她，大浪拍在臉上的恐懼提醒著她：“演員就是這樣，身后沒有退路。”

當年，為了演好林黛玉，蔣夢婕三伏天裹著保鮮膜、穿著羽絨服。為了減肥，她每天只吃一頓飯。拍“焚稿”那場戲前，她連續數天，每天只吃一個雞蛋。

因為黛玉超過七成的戲份在哭，蔣夢婕被稱為劇組的“水龍頭”。每次黛玉生病，她也會跟著病倒，憔悴的面色不用化妝就能上陣。有一次被采訪時，她笑著說起這些經歷，李少紅聽后哭了。

從小獨自在北京學舞蹈的蔣夢婕，很少用哭來發泄情緒。印象最深的一次大哭，還是在拍《刺青海娘》時。劇中，她被婆婆虐待，嫌演員打得不真實，導演的棍子狠狠地敲在她的背上。拍完戲，蔣夢婕直接去了醫院，骨頭沒事，但肌肉嚴重損傷，肩頭的瘀青持續了好幾周，抬胳膊時都扯得生疼。

聊起其他同齡女星的走紅，蔣夢婕很坦然。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道，自己并沒有偷懶，也接拍過不少新戲。

她很喜歡電影《黑天鵝》。令她傷感的是，芭蕾舞臺上的女主角永遠只有一個，其他人站在邊上，不被追光燈眷顧。

2016年12月2日，電影《三少爺的劍》上映。蔣夢婕演的是古龍筆下善良可愛的風塵女子。她一張白凈的俏臉頂得住素顏特寫，也經得起濃妝。

蔣夢婕一直在尋找林黛玉之外的另一張面孔。在青春網絡劇《28歲未成年》中，她演一個穿越回17歲的少女。

蔣夢婕說，如果真的重來一次，她依然會接下林黛玉那個角色。在她看來，觀眾能記住那個角色，就是對她最大的褒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