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敏
(許昌學院 管理(經濟)學院,河南 許昌 461000)
伴隨智力資本逐步成為企業保持持續競爭優勢的關鍵資源,其作為企業核心競爭力的源泉也逐漸被實踐證明。伴隨著知識更新的加快,知識員工占的比重不斷加大,且新創造價值中有50%~90%由智力資本管理產生。然而智力資本的價值和管理卻不被重視:(1)智力資本及各要素對績效的影響關系,目前學術界尚未達成共識。(2)缺乏對中國壽險業智力資本和經營績效關系的深入研究,尚未有學者對中國壽險業兩者的關系進行研究。(3)尚未從動態的視角研究其與保險業兩者之間的關系。因而,對特定行業的智力資本與經營績效關系的研究就顯得尤為重要。
壽險業務的保費收入在整個保險業務中處于主導地位。隨著外資壽險公司的進入,我國壽險公司的盈利能力呈現大幅降低趨勢。在此背景下,本文通過實證分析,探索壽險業智力資本對經營績效的影響,為壽險業的人力資源管理和經營管理提供啟示。
為了界定智力資本及其構成要素,本文采納廣為認可的Edvinsson的智力資本三元論。Stewart對智力資本進行了非常形象的詮釋,他指出人力資本(HC)是員工頭腦中的知識;結構資本(SC)是市場營銷渠道、顧客忠誠、企業信譽等經營性資產;而關系資本(CC)是晚上不能帶回家的知識。
一個期間的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效率不僅影響當期的績效,而且還影響下期的績效。前者被稱為靜態關系,后者被稱為動態關系。
資源基礎觀理論認為,作為戰略資源,智力資本不僅能增加企業競爭優勢,同時也能夠提高企業的績效,即智力資本能夠顯著促進組織績效提高。據此,本文對中國壽險業智力資本整體及其構成要素與經營績效的關系提出假設:
假設1(a):智力資本(VAIC)正向影響經營績效。
人力資本是存在于員工個體之中,由員工的知識、技能、經驗組成,代表組織在個體層面上的知識存量。國外學者的研究成果顯示,企業員工的工作效率對企業的績效有非常重要的影響;也有學者認為給予學員的學習機會能夠使組織績效更高。據此,提出假設:
假設1(b):人力資本(HCE)正向影響經營績效。
結構資本反映了組織機構的營運效率,合理的組織結構更有利于部門之間的溝通,減少內部監督和協調成本,最終提高企業績效。其他學者研究發現,結構資本可以增強企業的價值。據此,提出假設:
假設1(c):關系資本(CCE)正向影響經營績效。假設1(d):結構資本(SCE)正向影響經營績效。
智力資本及其構成要素離開物質資本無法單獨促進企業經營績效的提高,作為VAIC的創始人,Pulic(1998)[1]把物質資本作為智力增值系數考慮。有學者認為物質資本積極影響組織績效。鑒于物質資本的重要作用,提出假設:
假設1(e):物質資本(CEE)正向影響經營績效。
國外有學者發現智力資本對經營績效的影響是長期的。比如,新進管理者可能需要在工作崗位上獲取經驗后才能很好地給企業或者組織帶來效益。Shiu(2006)[2]認為企業當期和前期的智力資本和企業的總資產報酬率之間存在著積極的影響。因此,本文假設上期智力資本及其構成要素對當期經營績效產生積極的影響。
假設2(a):上期智力資本增值(VAIC)正向影響當期經營績效。
假設2(b):上期人力資本(HCE)正向影響當期經營績效。
假設2(c):上期結構資本(SCE)正向影響當期經營績效。
假設2(d):上期關系資本(CCE)正向影響當期經營績效。
假設2(e):上期物質資本(CEE)正向影響當期經營績效。
2.1.1 因變量
基于壽險行業高負債經營的特點,本文借鑒國外學者研究成果,用權益報酬率、承保利潤率、人均凈利潤、資本保值增值率這四個指標反映企業經營績效。因變量如表1所示。

表1 反映經營績效各項指標及特性
2.1.2 自變量
考慮中國壽險業的經營業務特殊性,并借鑒Pulic(1998)[1]和 Chen等(2005)[3]的研究思路,結合 Jamal等(2007)[4]關于VAIC模型擴展的成果,將智力資本和它的四個元素作為自變量:

各變量的具體計算過程如下:
(1)計算壽險公司的價值增值(VA)

其中,VA表示價值增值,OUT表示產出,IN表示職工薪酬以外的其他費總和。考慮到壽險公司經營的特殊性,在計算時用營業總收入(TI)表示產出,用總成本(TC)扣除職工薪酬(EC)表示總投入,得出計算公式為:

(2)計算物質資本增值系數(CEE)

其中,CE代表公司物質資本(Capital employed),即壽險公司凈資產,CEE指單位凈資產創造的價值增值,其值越高,物質資本貢獻率越高。本變量引入的根本原因在于Pulic(1998)[1]認為,離開了物質資本的存在,智力資本將不能發揮作用。
(3)計算人力資本增值系數(HCE)

其中,HC代表公司總薪金與工資,根據財務報表項目的反映內容,用費用明細表中支付給工人的工資和薪酬反映。HCE表明每單位人力資本投入所創造的價值增值,HCE越高,表明公司的人力資本貢獻率越高。
(4)計算結構資本增值系數(SCE)
根據Jamal等(2007)[4]對SC的分解,得出SCE可以用下面公式表述:SCE=SC/VA=(CC+OC)/VA=CC/VA+OC/VA。所以三元論下的結構資本增值系數可以用組織資本代替,即SCE=OC/VA。組織資本主要創新資本(以研究開發支出代替)和過程資本(以管理費用代替),而考慮壽險行業研究金融服務業特點后,以維持壽險公司正常運行的管理費用(AC)來代替結構資本支出,最終得出三元論下壽險公司的結構資本為:

它所代表的經濟含義并不違反Pulic構建VAIC模型的設想。
(5)計算關系資本增值系數
從(4)中對三元論下結構資本的分解可知,關系資本可以表述為:

其中,CC以銷售費用代替,它代表了壽險公司的關系資本,是壽險公司為了促進產品的銷售和更好地完成后續服務而花費的費用。
2.1.3 控制變量和虛擬變量
(1)公司規模(FSIZE):對公司總資產賬面價值取自然對數。國內外學者認為企業規模和績效成正比。
(2)財務杠桿系數(LEV):作為高負債行業的壽險公司,從控制財務風險和保障資金安全的角度考慮,需要適度負債經營。財務杠桿系數=負債總額/資產總額。
(3)公司成立年限(AGE):Lu等(2014)[5]研究發現壽險公司的人力資本(HC)在1%的顯著水平上和公司成立年限顯著相關。本文借鑒國外學者的研究成果,對公司成立年限取自然對數。
(4)國內資金企業(DOM):Tsui等(2014)[6]研究表明,中資壽險公司和外資壽險公司的經營績效差異較大。鑒于此,本文借鑒國外研究成果,引入DOM為虛擬變量,如果沒有外資入股,DOM=1;反之為0。
根據假設1(a)和假設2(a),借鑒Clarke(2011)[7]的研究思路,本文構建模型1考察智力資本整體與中國壽險業經營績效之間的關系;根據假設1(b)、假設1(c)、假設1(d)、假設1(e)和假設2(b)、假設2(c)、假設2(d)、假設2(e)構建模型2考察智力資本各構成要素與中國壽險業經營績效之間的關系。

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保險統計年鑒,部分數據來源于壽險公司年報及中國保監會網站。由于我國2006年頒布了新的會計準則,考慮到準則的實施具有滯后性,加上本文從動態的視角進行研究,因此選取了2007—2015年壽險公司經營數據。截止2015年底中國壽險公司共78家,剔除經營業務與壽險公司存在較大差異及在籌的部分公司,共有64家壽險公司的424份年度經營數據為研究對象。因部分公司成立較晚,其數據從時間序列上講并不平衡。對于非平衡面板數據,使用Stata 11軟件進行自動處理。部分公司個別年份數據缺失,因此最終對322份有效數據進行處理。
先對反映經營績效和智力資本的指標進行描述性統計及分析,如表2所示。

表2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從表2可以看出,322個被觀測數據反映的凈資產收益率的最大值為7.0231,最小值為-4.5668,均值為-0.1576,且該指標的均值小于中位數(左偏分布)。整體來講,中國壽險業的凈資產收益率、承保利潤率和人均凈利潤反映出大多數公司處于虧損狀態,凈資產收益率均值-0.1576小于中位數更支持了上述結論,標準差為0.6939,反映出凈資產收益率波動幅度不大。
物質資本增值系數的最大值15.9405,最小值是-2.9097,均值為0.759,該均值大于中位數,說明中國壽險業的物質資本增值系數較多地集中在均值的右側,標準差為1.0119,反映了該變量的集中度。但結構資本的變化幅度相對偏大。關系資本的分布則剛好相反,均值-0.1075小于中位數0,反映了關系資本的分布較多地集中在左側,且變化幅度較大。
本文的各主要研究變量的相關性分析結果(表略)顯示,壽險公司的營運能力與其盈利能力具有較為顯著且正相關的關系。物質資本與壽險公司的盈利能力和營運能力具有正相關的關系,但對壽險公司的發展能力影響不大;人力資本與壽險公司的盈利能力、營運能力具有較為顯著的正相關關系,且相關系數都在0.2以上。
為避免偽回歸,須檢驗各面板序列的平穩性,最常用的辦法是單位根檢驗。面板數據的單位根檢驗方法一般有兩種:同質面板的單位根檢驗(LLC檢驗)和異質面板的單位根檢驗(IPS檢驗)。每種檢驗的零假設均為是H0:有單位根。Fish-ADF作為異質單位根檢驗的一種方法,能夠克服IPS檢驗的不足。上述三個檢驗只要其中有一個檢驗結果拒絕了零假設,則認為時間序列是平穩的。由表3得知,除了承保利潤率(UPR),其他各個變量在三種檢驗方法下,都拒絕存在單位根假設,數據是平穩的;承保利潤率(UPR)在IPS和Fish-ADF檢驗下,也拒絕了存在單位根的假設,因而數據也是平穩的。

表3 各變量單位根檢驗結果
對于面板數據模型的估計,目前有三種估計方法,一是混合OLS模型(Pool OLS);二是固定效應模型(Fixed effect);三是隨機效應模型(Random effect)。本文通過Stata 11軟件,利用上面建立的相關回歸模型,以凈資產收益率(ROE)指標為例,對三個模型進行了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智力資本各構成要素與凈資產收益率(ROE)模型篩選過程與結果
通過表4的檢驗結果可以得知,Wald檢驗的統計量F所對應的P值為0.0126小于0.05,在5%水平上拒絕原假設,因而接受固定效應模型優于混合效應模型;B-P檢驗的統計量卡方值所對應的P值為0.0000,在5%水平拒絕原假設,因而接受混合模型優于隨機效應模型;Hausman檢驗的統計量所對應的P值為0.4612,接受原假設,即隨機效應模型優于固定效應模型。因此,從上述的分析可知,凈資產報酬率(ROE)與智力資本關系分析采用隨機效應模型比較合適。為了節省篇幅,反映經營績效的其他指標與智力資本關系的模型確定過程進行省略,最終模型確定結果如下頁表5所示。
作為本文的基礎,首先對模型(1)進行驗證,表6顯示了回歸結果。模型(1)顯示了智力資本各構成要素與經營績效之間的關系。模型(2)對本文假設2進行了驗證,該模型中顯示了當期智力資本各構成要素、上期智力資本的各構成要素與企業當期經營績效之間的關系。從表6可以看出,模型(1)的4個回歸結果的R2值說明經營績效有至少23.11%可以由智力資本解釋。F值在1%的水平下的顯著相關,說明整體解釋水平較好。模型(2)的4個回歸結果的R2說明當期和上期智力資本對經營績效的解釋力度良好,在1%的水平下顯著相關。

表5 反映經營績效各指標模型篩選結果

表6 智力資本與經營績效關系的靜態和動態模型回歸表
當期智力資本各構成要素對當期經營績效有直接影響。具體如下:(1)當期物質資本和企業的經營績效有顯著正相關,在驗證假設1(e)的基礎上,也支持了VAIC的創始人Pulic(1998)[1]把物質資本納入智力增值系數考慮的動機。(2)當期人力資本和經營績效顯著正相關,即員工擁有的專業技能、學歷、職業資格等頭腦中的知識對經營績效影響顯著。這支持了假設1(b)。(3)結構資本與企業的經營績效關系不顯著,假設1(c)沒有得到驗證。這與Clarke(2011)[7]的研究結論相似。究其原因,可能是反映組織結構運行效率的數據無法準確獲取,指標的偏差原因引起的。(4)關系資本與經營績效的影響為正且顯著。驗證了假設1(b)。其中關系資本對人均凈利潤的影響最為顯著。該結論恰好反映出壽險經營的自身特點——產品,需要推銷完成。
上期智力資本構成要素對當期經營績效有直接影響。具體如下:(1)上期的物質資本對當期權益報酬率有顯著的積極作用。假設2(e)得到驗證,上期的物質資本對資本保值增值率的影響顯著,但方向相反,這可能是因為基期物質資本越大,越難以實現凈資產的增長。(2)上期的人力資本對承保利潤率影響顯著。但是系數為負,這和假設2(b)并不相同。這可能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員工的技能與企業文化契合程度越來越高,因而會出現上一年系數值為負,當年系數值為正的結論。(3)上期結構資本對企業的經營績效影響不顯著,假設2(c)沒有得到驗證。這可能因為企業結構資本(如:企業文化、管理過程、管理哲學等)很難改變或形成,而當期的結構資本對經營績效的影響不顯著,因而上期結構資本與當期經營績效也沒有關系。(4)上期的關系資本對經營績效的影響并不顯著。假設2(d)也沒有得到驗證。這可能由于壽險產品的保費收入有首年保費和總保費之分,而兩種衡量指標的結果有時候是相反的,僅利用一種指標衡量企業的績效有時候可能會掩蓋一些現實的情況;而關于壽險公司首年保費的資料無法獲取,因而會出現一些系數值為負的相反結論。
為了檢驗上述結果的穩健性,針對上述研究的重要變量,選擇工資福利加傭金、新價值增值①依據Riahi-Belkaoui(2003)[9]的觀點,用凈銷售收入-生產及銷售成本表示某期公司創造的總價值,考慮數據的可得性,本文用本期營業利潤替代新的價值增值。、手續費加傭金重新計算人力資本、物質資本和關系資本,再次回歸后發現:(1)模型(1)中UPM、NPPE因變量對應的人力資本系數分別1.6028、37453,且在1%置信水平下顯著;模型(1)中NPPE因變量對應的關系資本系數379.632,且在1%置信水平下顯著。(2)模型(2)中UPM因變量對應的當期人力資本系數和上期人力資本系數分別為1.4591和-0.4933,且在同等置信水平下顯著;NPPE因變量對應的當期人力資本與關系資本系數分別為314580.22和344.6521,且在同等置信水平下顯著。上述結果同本文結論基本保持一致,表明結果穩健。
(1)人力資本、關系資本對企業的當期經營績效有直接影響。這意味著企業為了獲取較高的盈利能力,應該重點關注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建設,而關系資本對企業的運營能力具有較好的影響力。
(2)上期人力資本對當期經營績效有間接影響。在動態模型中,上期的物質資本和當期的凈資產收益率關系顯著,和凈資產收益率也有顯著關系,但方向反向;上期人力資本對當期的承保利潤率有反向影響。這一方面佐證了中國壽險業在發展過程中仍主要依賴于物質資本,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承保利潤率指標的選擇有偏差,致使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