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艷
摘 要:《孽海花》是一部真實的譴責小說,它從某種程度上反映出當時文化發展的弊端,一方面是傳統文化中“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思想實施的不足和文人“千里做官只為錢”的功利心,另一方面利己主義占據社會主導,以至于民族精神匱乏。這些文化發展的不足深植于中國人的心中,折射出晚清社會走向沒落的深層次原因。
關鍵詞:矛盾升級;憂患意識;民族英雄;愛國意識
《孽海花》最初由“愛自由者”發起,“東亞病夫”續寫并編著。“愛自由者”指的是金松岑,而“東亞病夫”則是本書的著者曾樸。本書初期由金松岑完成前六回,1903年10月在日本東京出版社創辦的《江蘇》雜志上發表前兩回。之后金松岑將前六回的手稿交由曾樸修改并續寫,兩人商定六十回的寫作計劃。曾樸將前六回修改發表,續寫至第三十回,陸續發表在《小說林》和《真善美》兩種期刊中,約每十回出版一集,到1928年出版三十回本《孽海花》,后曾樸又續五回,即是我們現在所讀的三十五回本。
《孽海花》是曾樸以歷史上真實存在的清末學者兼外交官洪鈞和清末名妓賽金花為塑造原型,以時間為線,中間貫穿晚清的歷史事件,以冷靜客觀的視角描述當時的社會現狀,一方面反映一系列政治、軍事、外交斗爭的事件;另一方面則描寫維新思想的產生、改良維新運動的高漲、民主革命思想的傳播等等。這些事件從側面反映出當時的文化現狀,下面筆者將從三個方面分析當時社會暴露出的文化弊端。
一、一家不治,一國不寧的社會圖景
中國社會從“公天下”變成了“家天下”之后,家的觀念早已深深地融入到每個中華兒女的血液里。中國人對“家”有其非常獨特的情結,古人將家國連在一起,所以《禮記·大學》中說,“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特別是對于一個君王來說,一家人的和諧就顯得更為重要。《孽海花》中第二十六回中“天家脫輻被底臥烏龍”就給我們講述皇帝和太后兩人關系失和的原因。這部分的內容可能有夸張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正是這種夸張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太后的專政和自私,也顯示出清帝的懦弱無能。在這個特殊的家庭里,清帝太過無能,備受欺壓,不能爭取到自己的家庭的主動權,才致使太后掌握實權,才出現了所謂的“牝雞司晨”的現象。當一個君王連自己的家庭都掌控不了,又何談去掌控一個國家?
從表面上來看,是因為清帝不能掌控一個小家主權,最后喪失一個大家的主權。實際中我們也能看到,其實這是統治者權利的顛倒錯位。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不僅是因為社會教化,還是因為統治階層本身權利顛倒,所以中下層社會也會出現彎曲現象。當然,這一時期清王朝的統治已經走向沒落,其中一方面是原因是外來思想外來侵略所帶來的危機,更多的是因為傳統思想的沒落。無論是什么樣的社會,它最終的發展的立足點都應該是傳統文化,以傳統文化為基石,社會的發展才會穩固,但是很顯然,清末時期,社會發展背離了傳統,統治者缺乏家治然后國治的思想,上行下效,整個“修身治國平天下”的思想沒有實行。
二、憂國、憂民、憂天下的知識分子形象
中國古代知識分子“學而優則仕”思想的目的在于:希望讀書人不僅要讀圣賢書,還要學習圣賢們的思想精神,這樣可以更好地守護好自己的國家,這也是中國知識分子的本心。《孽海花》中描寫了一群晚清最具有學識的人,最典型的知識分子是主人公金雯青,作為當時的金科狀元,他風光一時。在母親去世為其守孝期間與妓女廝混,作為使者出使國外的時候只有一份從外國人手中買來的廉價的本國地圖,最后使國家喪失幾百公里的土地。而一些官員竟然認為:讓“國家吃些小虧”而保住一個昏庸無能的官員是值得的。這是一種多么可怕的思維,中國的知識分子讀的所謂圣賢書,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處在高位上,進而方便謀取更多的利益,他們的思想中從來都沒有想過國家是什么,他們只是自私自利地為自己考慮。那些知識分子所求的只是暫時的和平,只要戰爭不涉及到自身或者說只要不讓他們卷入到戰爭中,他們愿意以任何方式換取和平,哪怕是簽訂各種喪權辱國的條約,他們從來都不在乎。
再看當時發生的事件:皇帝西逃、和議新成、庚申之變。也就是在這種危局之下,激起了中國知識分子的向心力。他們強烈要求革新,尤其是政治上的鼎革,要求在歷史的轉折點上展現自己的力量,表達自己的政治訴求,發出自己的聲音。在晚清社會一片風雨飄搖之中,政治改革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大多數知識分子對于變革一事頗為關心。一方面,今文經學的傳統得以重新發揚,托古改制;另一方面,西方思想漸漸傳入中國,對于數千年生活在專制體制下的中國知識分子而言,無論是君主立憲還是自由民主,都是一種可行性的選擇。一時間,人人皆以談政治、談國事為樂事。而知識分子天下興亡的使命感、學而優則仕的傳統,使得他們在國家危難之際再一次走在了時代的前列。因此,對于和政治有關的種種大都非常關注,并希望借此改變自己的地位。在這個意義上,談政治成為一種社會所共有的風尚。而此時的《孽海花》正是這種現象的文學產物,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現實政治與歷史是結合在一起的。就像是在小說最后幾回敘述中有像陸皓東和戴勝佛一樣為革命為救國不惜各處奔走的人;有像唐常肅一樣雖是個講古文經典的老學儒,被稱為“清朝的孔夫子”,但是依舊努力將自己所學用于國家,做到真正的學以致用;當然也有像孫汶一樣為救國各處籌款在國外不斷奔走的。
三、國家危亡時期的民族精神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一個國家昌盛與否,還在于它的人民所獨具的民族精神。清末可以說是自古以來,中國所處的環境最嚴峻的時候,內亂四起,外患不斷,朝廷無能。當時中國,一大批的文人紳士在國家危亂時不是在思考如何挽救一個國家,也不是在憂慮如何趕走列強,而是在一個繁華之地,締結各方人士舉辦宴會,慶祝的是“戰禍已消,和議新結”。只要沒有戰亂,他們可以用各種方式讓自己沉迷于奢靡的生活中,他們所要的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這種民族危亡時刻,他們想到的只有他們自己,他們沒有民族觀念意識和國家意識。窺一斑而知全豹,我們可以知道:當時整個中國缺少的就是民族精神、民族意識、民族英雄。
在任何時代,有壓迫就有反抗。當一個王朝不能為百姓服務時,被百姓所推翻那是必然的。但與之前歷代王朝所不同的是,清政府的百姓所面臨的是內憂外患:清政府的剝削、外面的洋槍洋炮,這些都是他們無法反抗的。就如《孽海花》中的臺灣的唐景崧和被人們傳頌過的鄭姑姑,他們都曾為了反抗而努力,可是最終都以失敗結局。所以在那個貪官肆虐、外患不斷的社會,百姓“終日奔波只為食”,基本沒有時間與精力去思考民族大義。底層社會的百姓沒有能力去反抗,上層統治者為了維護已有利益,或者說希望維持現有權利,可以向外妥協,愿意同侵略者合作,鎮壓國內農民起義,達到維護自己的地位的目的。
底層沒有能力反抗,上層不愿意去反抗。那么我們再來看社會中上層階級,在《孽海花》中,中上層社會的人群分為兩類:一類是在“千里做官只為財”的思想影響下,以金雯青為代表的一批知識分子。他們考慮到的只有如何享樂,如何保住自己現有的榮譽及地位,他們占有社會中較好較多的資源,但是卻對整個世界茫然無知、漠不關心。另外一類是以薛淑云、呂順齋、李臺霞、馬美寂、徐忠華、云仁甫等士人為代表的人物,他們吸納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求新聲于異邦。在海上座談會上,他們提出了一系列自強措施。薛淑云認為:我國只有力圖自強,方足以自存于這種大戰國世界。而匡次芳則認為:中國軍隊兵器粗陋、船艦短缺的弱點乃是導致中國遭受欺凌的重要原因之一。徐忠華和云仁甫則提出:以實業救國,認為不僅要學習西方的軍事武器和養兵練兵的方法,而且要發展工商業,創辦我國自己的銀行與鐵路。不過,他們的思想尚未突破洋務派“中體西用”,發展“器物”文明的窠臼。盡管他們的變革措施只涉及到中國社會的部分弊端,但是這是一群有民族精神的人,他們以國家危亡為己任,以社會發展為目標,是當時中國擁有真正民族精神的人。只是這種人的力量太薄弱,抵擋不住列強的洋槍大炮。國人不是沒有反抗,只是因為反抗力量太薄弱,這才導致中國越來越孱弱,列強越來越囂張。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透過《孽海花》這部作品,發現當時的社會文化弊端以及小說所蘊含的文化批判觀念,由此可以看出清政府的沒落,與當時社會文化弊端也息息相關。這也導致整個社會上下風氣不正,知識分子在“學而優則仕”的文化傳統下顯示出來自私性,整個民族思想被弱化,精神同樣被弱化,這也是小說《孽海花》批判性與文化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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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上海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