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怡
新世紀的香港電影發展迅猛并逐漸向內地蔓延,但在迅速發展的趨勢下也存在一些不足之處,首先是香港導演因為缺乏“港味”而遭受影視界唏噓;其次香港原有電影市場的局限性影響了香港導演的創作風格,短時間內很難與內地市場完美融合。當下,香港電影對自身的發展現狀沒有一個清晰地認識,陷入無法滿足觀眾需求卻又受到政策打壓的困境中。當年紀較輕的演員出現在電影中時,如《英雄本色》中的兄弟情義,《半生緣》中的絲絲憂傷,《大話西游》中的瘋癲搞笑等,都成為那個年代人們回憶的表象,隨著年齡的增長,才逐漸明白這一現象被叫做“香港新浪潮”。本文主要是對香港電影的后續發展進行分析并提供建設性參考意見。
在香港電影發展過程中,由于一直和觀眾存在密切聯系導致香港電影融入了大量社會世俗元素。其中,視聽語言具有突出的民族特色,從畫面來看,許多導演都汲取中國傳統水墨畫的繪畫風格,給畫面留出大片空白使觀眾有更大的想象空間;聲音部分更多運用自然聲,既能給觀眾以真實的感受又能創設優美空靈、充滿民族特色的意境,而其中的臺詞采取夸大的方式給人一種愉悅感,反對平淡的闡釋,忽略了敘事這一初衷,從而達到滿足觀眾心理需求的期望;就畫面色彩而言,簡單又具有中華民族的代表性,影片《倩女幽魂》中,在闌若寺那一場戲大量運用紅色渲染迷幻的氣氛,在視覺效果上形成了強烈致幻感;鏡頭運動更是突出了新時期香港電影的民族特性,如《青蛇》中,開篇運用靜的鏡頭表現法海立于鬧市之中,靜看人間迷亂,襯托出人間混亂的景象,這種以靜襯動、動靜相宜的展現方式相當具有民族特色。香港電影一直恪守的原則是以商業為導向、注入娛樂性元素,在臺詞的撰寫方面采取商業化模式,剪輯也是本著影片銜接良好的原則進行,普遍使用短鏡頭。采取理性主導、滿足合理的邏輯需求這一方式來敘事,進入新世紀以來,電影臺詞更趨向于理性,與過去的電影相比有著以敘事為主的突破。
在新世紀的香港電影中,內地人形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的港片雖展示了不少內地人,但從未真正展示過內地人。新時期的香港電影中,內地人形象地位得以提升,大量角色呈現出地位變高的趨勢,最終演變成社會先進階層。該角色地位的轉變和社會文化等發展趨勢之間存在關聯。在香港回歸祖國的后續發展過程中,內地角色不斷在香港電影中出現。內地人身份地位的提高也表明了香港電影的發展趨勢,如早期的《省港旗兵》和《打蛇》中內地人卑微的角色地位,再到《無間道3:終極無間》和《毒戰》中的沈澄(陳道明飾)和張雷(孫紅雷飾),這種角色地位的轉變也說明了香港電影側重點逐漸向內地偏移。而杜琪峰導演的《單身男女》中,來自內地的程子欣(高圓圓飾)是高檔寫字樓里的兼任投資分析師,可以看出她已經融入城市的發展節奏。但這與《香港有個荷里活》中住棚戶區的東東(周迅飾),由任人唾棄的賣身女轉變成受人歡迎的白領,由閉塞偏僻的棚戶區向高檔商業區遷移的情節存在差異。
過去的香港電影沒有過多提到內地城市,有的話也通常以二級城市的身份來襯托中心城市。如嚴浩導演的《似水流年》中呈現出朱珊珊的老家在農村,《榴蓮飄飄》中呈現出阿燕的老家在黑龍江的牡丹江。電影展示這些內地城市,主要是為了烘托香港的中心地位,同時以城市人的視角折射出其對樸素純真的農村生活的回憶和留戀。但香港電影中的內地人,大部分都是勞動階層,不曾有過屬于自己的空間。隨著港產片的發展,如今內地城市的身份有所轉變,地位也得到了提高,如彭浩導演的《志明與春嬌》的情節背景也是在香港,但在上映時卻把背景更換成北京。此外,電影中也屢次出現北京的標志性建筑物。《樹大招風》無論是故事情節還是取景都離不開內地,而電影中也不乏有廣州火車站等大量內地城市元素,除此之外,上海、深圳等大城市在香港電影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從一開始內地城市以閉塞的形象烘托香港的中心地位到如今不乏有內地大城市出現,這種內地城市地位的轉變,是新世紀香港電影的一大改變。
新時期,不少港片制作較為敷衍,有的甚至剽竊舊作,電影人對待電影的態度顯得有些急功近利,新意不夠。王晶導演的電影如《大內密探零零狗》《財神客棧》等難以滿足觀眾的觀影需求;盡管劉鎮偉的《越光寶盒》陣容奢華,請來五十八位明星加盟,但也只是把當時的流行用語與一堆搞笑元素組合在一起,并不思索這些元素之間有無邏輯關系和其他深意,影評界將其批評得體無完膚;而《東成西就》則是在賣弄情懷,透支前期信譽;陳嘉上執導的《畫壁》和《四大名捕》也是令人大跌眼鏡的平庸之作。這些導演以前都有過十分優秀的作品,與其說他們是“江郎才盡”,倒不如說他們創新不夠,或者說過多偏重經濟效益。質量低下的影視產品之所以大行其道,還有一個原因是香港的電影制作人對內地的制片模式并不熟悉且尚未習慣,內地現在正處于快速發展階段,資金充足的投資方往往文化涵養有限,而新成立的發行公司在運營手段方面略顯欠缺。有些投資方還會干預電影的制作,嚴重影響作品質量。香港影人來內地合作一定要全方面考查投資方的條件,謹慎挑選合作的公司。
現在,內地觀眾在文化品味與審美要求上有了很大提高,敷衍了事的作品必然會被市場淘汰,香港電影產業經過之前的萎靡不振,目前情況雖說有所好轉,但與從前那個輝煌時代仍然相差甚遠,如今的香港電影還在迷茫的沼澤中苦苦掙扎,必須調整跟風的心態,改變不認真的創作態度,用心研究內地觀眾的喜好,熟悉新時期的運作規律,才能贏回市場。
香港與內地的文化氛圍不同,其電影作品氣質也存在較大差異,香港電影繁榮時期具有成熟的商業類型經營理念與操作模式,而繁榮期發展成型的商業類型經營理念與操作模式,并不完全適用于新時期。還有些香港影人急切渴望內地市場而在創作上喪失了娛樂元素,考慮了太多市場導向卻缺少對其作品自身的關注,不但未能贏得內地市場,連香港本土的票房也大大縮水,觀眾面對大量劣質的港片怎能不產生心理抵觸,真正能兩地都獲得好評的電影寥寥。在香港導演集體“北漂”初期,一些香港電影在內地上映后,香港人便對日漸壯大的內地市場給予厚望,但事實是大部分香港電影在內地并不賣座,還有不少電影在香港獲得一片好評,在內地卻并不受人歡迎,造成這種現象最主要的原因是兩地觀眾審美取向的差異。《七劍》在香港反映平平,在內地市場卻吸引了大批觀眾,許多內地觀眾表示《春嬌與志明》并不好看,而香港觀眾卻樂在其中。這是因為影片把共鳴元素限制在了香港小眾范圍內,沒有顧及內地觀眾的喜好。影片的背景是香港頒布禁煙令,親身經歷過的許多香港觀眾感同深受,而內地政策不同,影片中摻雜了大量俚語粗口和新鮮前沿的港式生活體驗,對內地觀眾來說無疑是隔靴搔癢。他們無法理解男女主角微妙的細致感受,兩地觀眾對于愛情觀的不同理解也是造成審美差異的隔閡,香港本土的愛情觀更帶有嬉戲的表征,而內地人顯然還不能接受這種看似游戲的男女關系,結果票房和口碑就有了很大出入。
港片的精髓在于它傳達的都市氣息和樂觀的拼搏精神,以及敢于調侃一切的無畏情懷。所謂“港味”,并不是一個具體而微的東西,而是一種抽象的感覺,是幾十年來香港及嶺南文化所形成的影像風格。香港制造在新時期更多地表現為香港精神的傳遞。當合拍這種形式成為香港影業的救命稻草,以往香港電影中的獨特視角也漸漸模糊。香港導演自我定位不清楚,拍攝的影片變得沉悶嚴肅、注重說教,就連武俠片也沒能逃脫此種傾向,《葉問》《霍元甲》都少不了向觀眾灌輸人生大義、家國情懷,經典的港式武俠如《醉拳》《黃飛鴻》等影片中無處不在的娛樂元素明顯減少了。如今香港電影的主戰場在內地,香港本地制作的電影反而找不到優秀的人才,制作中心轉移,大量培養了內地的攝影師、導演。香港電影北上不僅限于人員遷移,資金也大量流向內地,如《瘋狂的石頭》就是由港方出資內地執導。這造成香港本土電影市場資源大量流失,本土電影只能走小成本路線,難免在題材上有所限制。
在商業化語境下,判斷一部作品成功與否關鍵在于票房,資金是電影再制造的條件,同時決定了先進的技術、精良的畫面等硬件質量,以及是否有能力邀請有影響力的明星加入。而取得票房佳績首先要面向大眾,商業因素顯然是香港電影發展的推動力。新時期,迎合市場導向不僅要注重把握以往擅長的商業節奏,還要兼顧適宜內地觀眾口位的人文關懷及歷史感。香港導演此次北上,應把自己擺在新人的位置上從頭來過。香港導演一直在為“接地氣”而努力,《失戀33天》成為票房黑馬的時候,香港一眾導演還一起研究過這部電影為何如此成功,他們以孜孜不倦的態度與敏銳的市場發掘能力繼續摸索著前進方向。
香港電影一直是以娛樂為主的商業電影模式,不過,在影片創作時或多或少還是會將社會現實映射到電影影像中,因此,娛樂內核即社會現實。另外,香港人的日常生活中所凝結的樂觀自信的香港精神也被融入于影片之中。香港電影樂觀自信的精神也體現在他們大多數電影都是大團圓式的結局,尤其是孩子這個未來希望的象征被多次呈現在熒幕之上,再現于影像中,無論是充滿暴力隱喻的影片《英雄本色2》《喋血街頭》,還是《辣手神探》的高潮戲中都穿插了救助嬰兒的場景,象征著明天依然充滿希望;香港電影經典的“古惑仔”系列,對幫派的處理上也塑造了很多年輕英雄的角色,更加年輕化且散發著自信的因素;而即使是在一些悲劇性影片中,也不乏這種樂觀自信的因素,如張婉婷的《玻璃之城》,父輩的愛情和兒女一代形成了鮮明對比,父輩的愛情最終走向終結,但兒女一代卻在誤會與誤會消解中逐漸走到了一起;《狗咬狗》是香港電影中少見的一部暴力、灰色的作品,但在影片結尾嬰兒的出生如一縷希望的陽光照進這個灰色的故事中,給觀眾帶來了最后的一絲希望和明亮的色彩。這就是香港人的精神,也是香港電影在未來發展中應保持的。香港電影今后的出路也應堅持反映現實生活,心存希望,明天會更好。
新型傳媒行業的崛起,網絡媒體的發展為電影開辟了新的營銷模式,但也沖擊了傳統院線。新時期的香港電影產業應參考借用新傳媒工業的發展模式,將市場營銷渠道朝著多元化拓展,網絡產業興起之初曾奪走了影院的一大批觀眾,給傳統院線營銷模式帶來了巨大沖擊,但善于改革的香港影人很快將網絡院線納入覆蓋范圍。除網絡市場外,一部分電視媒體也發展為電影工業的下游支柱。電視臺購買電影版權,不少高清電影頻道開播,一些懷舊影片經過再次解構借助網絡效應與次時代又獲得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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