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文學批評的先行者”
——評《飛鳥不驚的地方》

王 佳

對于思考人與自然和諧等相關問題的研究，是當代俄羅斯環境保護的重要內容。而這個內容在《飛鳥不驚的地方》一書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現。本書是俄羅斯作家米哈伊爾·米哈伊洛維奇·普里什文(1873—1954年)經過實地考察，總結資料所寫的一部生態文學散文隨筆集。

《飛鳥不驚的地方》細致而生動地描繪了白海沿岸地區的地理景觀和人文活動，刻畫出質樸、原生態、尚未被現代文明沖擊和影響的自然環境，以富有民間文學特色的絢麗語言描述了尚未被現代文明沖擊的維高捷爾斯基農民、漁夫、獵人、婦女和兒童的淳樸生活與風俗習慣以及巫師、教徒、精怪傳說、動物等原生態、契合自然的人文環境。普里什文很準確地記錄下北方村莊的名稱、村里人們的姓名、事件發生的日期、極具特征的民族學細節、日常生活、手工行業和風俗，更為奇妙的是還有神話和傳說、咒語和哭聲語等，真是不勝枚舉。普里什文的胸懷中充滿了對大自然的無限熱愛，他的作品中都有著一個共同的主題——人類與大自然的和諧共處。本書對于思考人與自然的和諧相關問題具有研究及啟發意義。

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一直是生態文學作品所關注的問題，人和大自然到底是主仆關系還是相互依存關系。隨著生態問題和人類生存環境的日益惡化，一部分文學作家覺醒了，他們擁有強烈的憂患意識和生態使命。他們拿起手中的筆敘寫生態危機的來臨與苦難，批判破壞生態環境的人類中心主義，以期喚醒人們的生態安全意識，重視生態安全問題。俄羅斯涌現了一大批生態作家和作品以反映當前日益嚴重的生態問題。普里什文完全是大自然意義上的作家，他走遍山河內外，在原始生態中了解自然。用哲學批判的思維，發自內心地譴責破壞生態、破壞大自然的人和事。他以身融入自然，敢于擬化自然萬物于自身，他的感情全部貢獻給大自然的每一種生靈、每一個事件、每一個瞬間。本書從彼得堡寫到波韋涅茨，展現了在北方，在阿爾漢格爾斯克和奧洛涅茨省，那是一塊尚未受到文明侵襲的地方，那是一個飛鳥不驚的地方。對于生活在被現代文明破壞的人來說，此書開篇就可以體會到與大自然貼合、親近之境，從普里什文的字里行間可以體會大自然的那種和諧與奇妙。

作為作家，他按照自己心靈的吩咐進行創作，以美、善、愛來感染讀者；作為科學家，他以自己淵博的知識和智慧讓讀者領略豐富奇妙的大自然百科世界；作為生態學家，他跨越了自然科學的門檻，把自然生態科學引入到了人文學科之中，倡導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的和諧、健康、統一發展的理念。普里什文是森林中的游覽者和觀察者，是聆聽者和體驗者，也是言說者與敘述者。自然中的每一個生命都以其本然的方式呈現自身，作家對自然物生命權利與語言權利的重視使其筆下的各種生命活靈活現，顯現出勃勃的生機。

《飛鳥不驚的地方》給讀者展現原始的大自然。當然，普里什文筆下的自然也不是完美和諧無憂的自然，自然面前的人類也不是完美無缺的物種。這種展示在我們面前的自然是一種真實、殘缺的自然。正是這種殘缺、真實的自然，使此書更加生動、傳神，更讓現代人反思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及相處方式。普里什文所表達的是人對自然萬物之本能與生態保護道義之間的尺度衡量，這種衡量不僅可以映照人與自然萬物之間關系的現狀，而且以更具人文精神的生態觀念超越單一意義的“生物保護”思想，更為深刻地表達出了一種批判性的天人關系。這種思想觀念不僅超越他所處的時代，更是后來的生態文學批評理念的先行者，而且對于當代人思考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與平衡具有預言式的警醒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