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哪怕動機不純

沈嘉柯

我的學生時代，有一件事很好笑。那天下課后，沿著老街、老路、老景致一直走啊，一直走。經過一些販賣食物的小店鋪，我嗅著熟悉的香味，順道買點小吃解饞。

回家的路其實挺遠，我到初中一年級時，仍舊只會虐待雙腿。我不是沒有想過學一下騎單車，讓家里人給我買一輛很拉風的單車。那時候，在中學生里面，我的個子也算比較高的了，腿也不短。

這個時候，有一個同學忽然對我說：“等一下。”我回頭一看，納悶了，我和他不太熟啊。我以為他有什么事情找我，結果他說：“來來來，我載你吧！”

我跳上了他的單車后座。急劇的沖擊力，讓他的單車后座崩潰掉了。本來就是一輛舊單車，年月長了，周身布滿鐵銹舊痕，無法承受沖擊，被我坐垮了。還好人沒受傷。這個男生本來自己騎得好好的，干嗎要忽然停下來，讓我尷尬到極點。

他說：“沒事沒事。接著走路吧！”然后，我們就一起走。我很懊惱，也很羞愧，仿佛我是一個重量級的單車殺手。那個時候，我完全沒想到有一天會變成胖子。

他說：“其實你可以學啊。你的腿長，肯定一學就會。”我說：“是啊，可惜沒空。”他說：“我有空，可以教你，怎么樣？”

盛情難卻，我說：“沒問題。”后來，他開始教我。反正上學路線是一樣的。在他買了一輛新單車以后，我差不多學會了騎單車，只撞了1次電線桿，摔倒3次。

你看，這件事聽起來很講義氣，簡直是出門遇到貴人。我騎單車的技術日漸熟練，兩個星期后，我助跑幾步，很容易就跨上單車，轉動踏板，感覺騰云駕霧一般。

當我們在中學畢業分道揚鑣的時候，我們已經做了3年多的朋友。各自奔赴不同地方去念大學的那年，他告訴我一件事情，那是關于我們圍繞單車發生的故事。他本來就不想要那輛舊單車了，所以，才邀請我去坐他的車后座的，這樣就可以合情合理地要家長買新的……他后來是這樣告訴我的。然后呢，他覺得這么利用我也挺過分的，于是主動教我騎車。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樂了半天，但又覺得人心可真復雜。我們因為時間推移而淡化了聯系。又過了一些年，直到我不再年輕。有一天，我偶然想起這個同學、這件事情。

因為這么一個搞笑的動機，我交上了一個朋友。我們曾經并列騎車，我受惠于他的教導，他達成了目的。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像國寶熊貓那么黑白分明，而我們得學會辨析選擇，學到糟糕記憶里的經驗，感謝人生中某一段光陰有人陪伴，即便最初動機不純或很滑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