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 睿
對于一名教師而言,最大的收獲與快樂,莫過于桃李滿天下。對于一名學生而言,“飲其流者懷其源,學其成時念其師”,飲水思源,學成念師,師恩難忘,也是尊師重道的應有之義。其實,老師與學生之間也是相互成全的。成全不是單向的,而是雙向的、多向的。教育不僅僅是成全學生,成全教師,成全家長,成全校長,成全學校,也是學生、教師、家長、校長、學校之間的相互成全。
人們常常將教師比喻為“辛勤的園丁”“燃燒的蠟燭”“春蠶”“孺子牛”“人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捷克著名教育學家夸美紐斯更是高度贊譽:“教師是太陽底下最偉大的職業。”人生的意義,在于奉獻,而不在于索取。對于教師這種行業來說,奉獻,自古以來就成為了教師的天職。
科教興國,教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美國黑人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曾經說過:“一個國家的繁榮,不取決于她的國庫之殷實,不取決于她的城堡之堅固,也不取決于她的公共設施之華麗;而取決于她的公民的文明素養,即在于人民所受的教育,人民的遠見卓識和品格的高下。這才是真正的利害所在,真正的力量所在。”
毋庸諱言,教師的綜合素養與教育的發達程度,也直接決定了一個國家國民的文明素養,決定了她是否在國際上受尊重、被敬仰。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支持和規范社會力量興辦教育。加強師德師風建設,培養高素質教師隊伍,倡導全社會尊師重教。辦好繼續教育,加快建設學習型社會,大力提高國民素質。”由此可見,國民素質的提高與高素質的教師隊伍是緊密相聯的。
古語有云:名師出高徒。大凡名師,總會有一些得意弟子,將老師的事業與聲名發揚光大,比如說孔子與他的弟子們,孟子與他的弟子們,鬼谷子與他的四大高足,黃石公與張良,曾國藩與李鴻章……國外最著名的例子,莫過于古希臘時期并稱“希臘三賢”的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師徒三人全都名聲顯赫,他們在學術上一脈相承,思想觀念影響了人類數千年。
老師的學說能夠流傳后世,澤及后人,離不開學生的大力宣傳。其實,老師教出了優秀的弟子學生,而反過來,杰出的弟子學生,也同樣成就了老師,將老師的聲名進一步提升。孔子被后人尊稱為圣人,固然離不開各位統治者的造神運動,但首倡者卻是孔子的那些高徒們。盡管孔子生前反對弟子們將他圣化、神化,弟子們卻樂此不疲,他們視孔子為天人、圣人。漢武帝實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儒學開始取得統治地位,并影響了其后兩千年多年的歷史。
美國教育學家伊萊恩·皮爾·科漢與魯斯·斯特勞斯·蓋納通力合作撰寫的《美術,另一種學習的語言》中,曾提到過:“誰正被造就,陶工還是陶壺?”它的原意是陶工在制作陶壺的時候不僅造就了壺,也造就了自己的技能。
其實,教師與學生的關系,又何嘗不是如此?到底是老師成就了學生,還是學生成就了老師?經常會有人對此辯論,眾說紛紜。其實,好學生成就好老師,好老師成就好學生,成就學生的同時成就自我,好的教育是師生相得益彰。
當然,做一名好學生,并不意味著要成為一名乖學生,亦步亦趨地遵從老師的學說,不敢有任何逾越,遑論背叛。若果真如此,這種學術思想勢必會逐漸趨于僵化腐朽,必將遭到淘汰,為新的更有活力的其他學術思想所取代。春秋戰國之所以成為思想和文化最為輝煌燦爛、群星閃爍的時代,就在于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各種學術思想流派彼此詰難,相互爭雄,共同促進了文化的繁榮昌盛,正所謂“一花獨放不是春,萬紫千紅春滿園”。
《韓非子·顯學》上有云:“孔、墨之后,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謂真孔、墨。孔墨不可復生,將誰使定世之學乎?”事實上,不僅僅是儒家與墨家,任何學術思想,包括宗教流派,在傳承的過程中,都會遇到過這種問題。胡適的弟子,著名傳記作家唐德剛曾經說過:“儒分為八,墨別為三;佛有十宗,回有兩派,耶有百種,馬有千家。”其實,孔子、墨子、釋迦牟尼、耶穌、穆罕默德、馬克思這些開宗立派的思想家、哲學家或宗教家,在他們死后對其思想的解讀無數、宗派林立。
西方文學鑒賞里面有句非常著名的話:“一千個讀者眼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對于一部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尚且有如此之多的看法,更何況一種博大精深的學術思想與宗教體系呢?
亞里士多德追隨恩師柏拉圖達20年之久,與柏拉圖之間屬于亦師亦友的關系,也非常崇拜自己的老師。盡管如此,亞里士多德對于老師的錯誤與缺點,卻非常勇敢、堅決、毫不留情地予以批評。自然,不少人指責他背叛師門,亞里士多德對此回敬了一句流傳至今的名言:“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博爾赫斯在《德意志安魂曲》中說:“據說人們生下來不是亞里士多德式,便是柏拉圖式。這等于說,任何抽象性質的爭辯都是亞里士多德和柏拉圖論爭的一個片斷。”
柏拉圖的偉大,并不會因為嫡傳弟子亞里士多德的批判而黯然失色。況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同樣也是為人師者的一種莫大榮幸。因為,學生也是老師的作品與價值的體現。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每一名偉大的老師,都會造就一批批的棟梁之材。同樣,每一名成功學生的背后,也都有一位或幾位偉大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