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教育的冷思考*

（淄博市張店區第二中學，山東淄博 255000）

一、人工智能教育研究與應用現狀

人工智能教育是教育信息化發展的必然結果。自21世紀以來,人類在人工智能研究領域進步巨大，尤其是云計算、大數據和移動互聯網等技術漸趨成熟，人工智能研究和應用得到了快速發展，教育界也給予了極大關注。近年來，國內外諸多學者基于不同視角對人工智能的教育教學應用進行了深入而廣泛的研究,并取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

2017年7月 8日年國務院印發了“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通知[1]，明確指出要“利用智能技術加快推動人才培養模式、教學方法改革，構建包含智能學習、交互式學習的新型教育體系。開展智能校園建設，推動人工智能在教學、管理、資源建設等全流程應用。開發立體綜合教學場、基于大數據智能的在線學習平臺。開發智能教育助理，建立智能、快速、全面的教育分析系統。建立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教育環境，提供精準推送的教育服務，實現日常教育和終身教育定制化。”“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的發布，對推動我國人工智能教育的發展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二、人工智能教育研究和應用中存在的兩種對立觀點

人工智能自誕生之日起，即與教育應用結下了不解之緣。目前人工智能教育正在蓬勃發展。愈來愈多的教育工作者逐漸認識到，人工智能將在教育領域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目前，關于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應用，存在如下兩種對立的觀點。

第一種觀點，崇尚技術導向主義，過度重視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忽視教師的作用。正如教育信息化的早期研究與應用，隨著各種信息技術手段被運用于課堂教學，課堂上過多乃至濫用多媒體等信息技術手段，使課堂教學陷入了一個誤區[2],即認為只有通過最新的教育技術才能保證教育與教學質量。現在許多人對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作用，也抱有類似看法。有些人甚至樂觀地認為，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進一步發展，利用人工智能技術不但可以有效地實現個性化教學、評價與管理，而且可以進一步構建智能教育應用生態系統[3]。單純依靠死記硬背和機械模仿的傳統教育模式將會被逐漸淘汰[4]。人工智能將來可能會取代傳統的教師角色。

另一方面，過于強調教師的作用，淡化甚至忽視人工智能技術對教育的深刻影響。這些人認為同教育信息化過程中出現的其它媒體一樣，人工智能依然只是教育的一種工具，仍是計算機硬件與軟件在教育中的進一步集成應用，它僅僅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學習者的學習方法、學習環境及學習績效等，即便是未來人工智能技術取得突破性進展，也絕不可能顛覆傳統的教育模式。他們普遍認為傳統教育模式具有持續的“慣性”，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傳統教育結構與教育模式，更不可能對學習者的學習本質與目標產生實質性影響。未來的教育時代將是教師和人工智能教師協同共存的時代[5]。

三、人工智能教育繁榮背后的冷思考

以上所述的兩種對立觀點核心分歧在于，人工智能未來能否完全取代教師。這需要厘清學校教育的目標、教育與人工智能的關系。

1.學校教育的目標

我國目前學校教育的總體目標在《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中表述為：“面向全體學生，全面提高學生的思想道德、文化科學、勞動技能和身體心理素質，促進學生生動活潑的發展。”這個目標在《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綱要》中有更為具體的闡述，其中尤其強調教育的目標在于培養學生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成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一代新人。”

2.教育與人工智能的關系

從技術角度來講，相比較于傳統的教育模式，人工智能教育模式未來可能會出現許多深刻乃至顛覆性的變化，但是教育的終極目標是不會改變的，人工智能只是實現有效教育的手段之一。技能學習與知識傳授雖然可以通過人工智能技術更加有效地實現，但強健的體魄、良好的心理素質、高度的社會責任感，以及創新精神、實踐能力、科學和人文素養以及環境意識等綜合素質的塑造，則是冷冰冰的人工智能技術無法完成的，各類教師的言傳身教和整個社會提供的良好人文環境是無法替代的。尤其是審美觀、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等的培養更離不開教師的耐心幫助與細心引導。無論是傳統的教育模式，還是進入信息社會之后的教育信息化模式，或者是現在正在開啟的人工智能教育模式，都應該服務和服從于以上教育目標,不能背離教育的初衷。

3.人工智能對教育的負效應

正如前人所言，科技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合理利用可以造福于人類；另一方面過度濫用又會給人類帶來意想不到的災難甚至毀滅性的系統風險[6]。盧梭早在十八世紀就異常敏銳地意識到，技術無休止的發展將會造成人的文化墮落、生活意義缺失和道德滑坡等，最終反而會制約人類文明的發展。1955年，獲得諾貝爾獎的52位頂級科學家聯名發表的《邁瑙宣言》，更是清晰闡述了如下令人震驚的事實：“科學是通向人類幸福生活之路。但我們懷著驚恐的心情看到，也正是這個科學在向人類提供自殺的手段”[7]。縱觀科學技術應用歷史，現代科學技術導致的人的異化、自然與社會的失衡乃至全球性的生態危機和人類生存危機，需要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

歷史經驗已經明確昭示，科技并不一定總是帶來人類文明的進步，相反如果不加以限制則會反受其害。電動汽車公司特斯拉、商業太空飛行公司SpaceX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稱人工智能是“人類生存的最大威脅。”他呼吁加強對人工智能嚴格監管，來確保人們“不會做蠢事”[8]。人工智能技術在教育中的應用也需要受到嚴格控制與監管。因此，為了能更加穩健地推進人工智能教育的研究和實踐，需要以系統的、辯證的眼光，客觀地分析人工智能對教育的積極與消極影響。

其一，在不同價值觀、社會制度、思想意識形態和文化等許多因素交互影響的社會情境中，人工智能技術在不經意間可能會違背教育倫理和教育規律，進而造成如現在人人所詬病的過度醫療一樣的過度教育惡果，成為過度教育的工具。

其二，加劇數字鴻溝，乃至產生新的人工智能鴻溝，進一步造成整個社會教育體系的不公平。《未來簡史》作者瓦爾赫拉利認為，人工智能未來將會加劇社會分層，99%的人將會變得毫無用處，而1%的人將會通過掌握算法和生物技術成為地球的主宰[9]。數字鴻溝現象普遍存在于產業與產業、社會階層與社會階層、地區與地區乃至國與國之間，幾十年的潛移默化早已深入滲透到經濟、文化、教育、政治和社會生活等各個領域當中，成為當今信息社會日益突出的棘手問題[10]。隨著人工智能社會的到來，由于人工智能所導致的財富馬太效應[11]將愈加明顯，而財富積聚于少數人及精英階層，將不可避免地加劇本已存在的數字鴻溝，而數字鴻溝可能會演變為人工智能鴻溝，教育不公平會成為未來人工智能時代更加突出的社會問題。

縱觀國內外教育實踐，因過分夸大技術的作用、忽視教師與人文環境而造成的教育失敗案例不乏先例。早在2003年就有學者指出，美國基礎教育存在著諸多弊端，如學生學習成績不理想、性觀念混亂、校園霸凌現象突出乃至輟學率高等等[12]。美國是世界上科技最發達的國家，最早進入信息社會，教育信息化和人工智能教育一直處于世界領先水平。但是，2015年PISA測試結果顯示，美國教育處于“停滯”的狀態，美國學生的數學、閱讀和科學測試成績僅居于中游，尤其是基礎教育水平遠落后于其它發達國家[13]。近年來在美國基礎教育領域爆發的“退出運動”，更鮮明地體現出美國基礎教育存在著巨大的缺陷[14]。雖然導致美國基礎教育落后的根源有很多制度性因素，但是過度崇尚技術而忽視人文作用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鑒于此，需要防患于未然，提前制定相關制度與政策，在教育實踐中合理地運用人工智能，切實服務于教育的根本目標，而不是無休止地追求所謂技術的進步。否則，必將南轅北轍，違背教育的初衷。

總之，傳統教育模式在人工智能時代有可能會出現革命性變化，這就要求教師與時俱進，不斷提高自己的技術素養而不能故步自封，否則會被時代所淘汰；人工智能對教育的負效應決定了教師依然是未來人工智能教育時代最重要和最活躍的因素，教育過程依然需要教師的深度參與和悉心引導，人工智能可以作為有效實現教育目標的輔助工具而存在，但不可能完全替代教師的角色。

[1]國務院關于印發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的通知[EB/OL].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7-07/20/content_5211996.htm

[2]梁玉晶.新課改背景下多媒體在語文課堂教學中的正確應用[J].中國信息技術教育,2011(06):32.

[3]吳永和,劉博文,馬曉玲.構筑“人工智能+教育”的生態系統[J].遠程教育雜志,2017（05):27-39.

[4]周婧,王曉楠.人工智能時代信息技術教學模式探究[J].計算機教育,2017(12):109-112.

[5]余勝泉.人工智能教師的未來角色[J].開放教育研究,2018(02):16-28.

[6]董世龍,薛惠.現代科學技術負面效應的新特點與化解思路[J].科技進步與對策,2014(10):109-112.

[7]劉益東.成也科技敗也科技[J].中國戰略新興產業,2015(04):89-91.

[8]人工智能為什么被認為存在重大威脅？[EB/OL]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7859491.2014-11-06.

[9]警惕AI鴻溝：人工智能鴻溝或將割裂世界[EB/OL].http://www.sohu.com/a/157999267_473283.2017-07-18.

[10]石磊.新媒體概論[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9.

[11]北京時間.未來天下將三分？人工智能造就階級鴻溝！[EB/OL]https://item.btime.com/m_924704346314acdde.2018-02-18.

[12]張家勇.美國基礎教育存在的問題及根源[J].外國中小學教育,2013(06):7-11.

[13]余燕編譯.經合組織:美國教育處于“停滯 ”狀態[R].世界教育信息,2017(04):75.

[14]張彥琛.美國的基礎教育崩潰了嗎？— —社會福利視角下的“退出運動”與教育公平[J].學習與探索,2016(07):5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