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中國公路電影中的游俠精神

高源

摘 要：二十一世紀拉開序幕之后，中國出現了以公路為主題、以旅途為模式的公路電影，其中蘊含的游俠精神是中國游俠傳統的延續。由于中國新世紀公路電影大多走向“回歸模式”，其中的游俠精神在繼承古代游俠傳統的同時也有所轉折和改變。

關鍵詞：公路電影；游俠精神；回歸模式；現代化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6--01

一、新世紀中國公路電影

1、新世紀的“中國式上路”

美國和中國間不一樣的文化地理空間、各有差異的現代化進程，以及各有特色的交通體系和流動方式對各國公路電影的文化內涵、敘事手法及影像形態產生了很大的影響[1]，造成中國公路電影的發展模式與承載價值與“原產地”美國的公路電影大相徑庭。新世紀中國公路電影的發展伴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社會消費價值觀認同以及中產階級觀眾的激增，美國公路電影誕生之初反叛時代精神、追求個性解放的放蕩不羈自然無法被繼承。所以相比來看，中國公路電影顯得更加冷靜溫和，著重表現的是都市現代文明的壓抑的逃離、對于現代化進程中鄉土流動的關注以及家庭與人情的治愈式追尋[2]。

二、“公路”上的游俠精神

在公路電影中，描述的故事往往也是主人公的“出走”，即與世俗秩序的暫時脫離，是一種對于精神自由的追求；加之以“行走天涯”的旅途模式，萍水相逢往往“義氣為先”，這些因素都使得公路電影本身即帶有一種游俠氣質。或者可以說，“在路上”的狀態往往會激發角色內在的游俠精神。

然而，新世紀中國公路電影尚處探索和嘗試階段，形式豐富多樣，對于游俠精神的繼承方式和側重點自然也不盡相同，以下試舉三例：

（1）《賴小子》——青春血性

韓杰的處女作《賴小子》是一部冷酷的青春公路電影，采用了紀實手法，從頭到尾的孝義方言對話、極致樸實的布景以及不加虛華的情節發展，都使影片蒙上了殘酷的真實感。流流、喜平和二寶三人的逃亡之旅一路坎坷，其中展現的人性卑劣和青春迷惘都赤裸到觀眾無法接受的程度。但在另一方面，小孩子東東出于“義氣”的通風報信、流流和喜平之間的友情與仗義、喜平和鄰家有夫之婦的越德行為、二寶在離開之前刷在墻上的慘白字跡“黑社會老大”，都表現了對于灰暗畫面的沖破和在青春漩渦里的掙扎。古代“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游俠往往是沖破秩序、法度規范的一類人，而影片中這種沖動的、激烈的青春血性，正可以追溯到千百年前的游俠血脈。

（2）《落葉歸根》——游俠傳統的多元化

張楊導演的公路電影《落葉歸根》講述的是主人公老趙為了實現對工友“落葉歸根”愿望的承諾，竟然輾轉一路試圖把工友的尸體背回老家的故事。毫無疑問，老趙身上滲透的仗義和信用即是中國傳統游俠精神的直接表現，但影片中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一路上所遇之人的游俠氣質。比如開頭遇到的“第一個坎”——劫匪表面無惡不作，內心卻虔誠地尊崇“仗義”二字，被老趙感動之后甚至把劫得的錢財全部交給了他；而在山路上遇見的騎車小伙帶著年輕、時尚和城市化的氣質，但是他和老趙在身份上的差異并沒有給他們造成隔閡，兩人以“咖啡”代酒，舉杯酣飲間，充斥著一種游俠的豪邁和義氣。在這部影片中，我們看到的是在現代社會中游俠傳統的多元化發展和表現。

（3）《后會無期》——“偽”游俠

雖然韓寒的這部文藝電影片名“后會無期”本身就帶有一種江湖氣——告別時的就此別過、相忘紅塵，但它最突出的亮點其實是對文青氣質、游俠精神的解構，這種解構是在騎士阿呂身上完成的。阿呂出場便帶有一種“闖入者”的味道，“狂放不羈、機敏佻達，充滿了神經質的亢奮，很像一個不習人間煙火的魏晉狂士?！盵3]他的退場方式則是對游俠狂狷氣質的徹底粉碎——在取得主人公浩漢和江河的信任后，阿呂直接絕情地開走了他們的車，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刻，兩人面對著無垠的荒漠哭笑不得，阿呂夜空下的“夢想宣言”如同“旅行者一號”的殘骸一般隕落為笑談。這是韓寒對“偽”俠客精神的揭露與諷刺，是對于今天現代化潮流中青年人精神狀態的反思，也是影片中最精彩的部分。

三、公路電影中游俠精神的傳承與折變

伴隨著城市化的進程以及電影商業化的浪潮，在一開始中國大多數公路電影走的就是“回歸”模式，比如《紅色康拜因》實際上是對一個家庭的救贖之旅，《過界》非?，F代化、費列混亂的影像美學風格下核心也是家庭的價值與意義追尋，更不用說《泰囧》、《心花路放》這類直接標榜“治愈”的喜劇片。它們迎合的是觀眾的口味：“新世紀的公路電影契合了中產階級觀眾內心的潛意識。麗江、大理、北海道、泰國、尼泊爾等自然與文化風景名勝，為中產階級提供了規避現代性，獲得心靈慰藉的絕佳場所?！盵4]所以其中人物的出走雖然帶有追求自由的性質，但本身就是“不徹底”的。

雖然“俠骨熱腸”“亡命天涯”這種瀟灑不羈的游俠精神不可能完全被還原，但是中國新世紀公路電影確實繼承了游俠傳統的部分內容，它與美國公路電影中的“嫉妒反叛”和單純的“熱情好客”不同，本質上依舊帶有游俠的孤獨氣質和仗義風度?？偨Y來說，“其行雖不軌于正義”的反抗精神相對被削弱了，但是超越于社會道德規范之上的氣度猶存，他們重義重諾的“仗義觀”，不拘一格的“率真性情”以及對于自由的絕對追求被繼承延續至今。

注釋：

[1]徐文松：《游走鄉土：2000-2009中國公路電影論略》，《江西師范大學學報》2014年8月第47卷04期，第95頁.

[2]李彬：《中國式上路的旅途治愈與現實書寫——中國新近公路電影探析》，《電影藝術》2015年01期，第45頁.

[3]郝朝帥：《以文青的姿態回歸主流——對<后會無期>的兩重解讀》，《電影新作》，2014年05期，第92頁.

[4]姚睿：《新世紀中國公路電影的敘事與文化價值觀》，《當代電影》2015年01期，第53頁.

參考文獻：

[1]李彬.公路電影：現代性、類型與文化價值觀[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14.

[2]侯雨昕.淺談公路電影在中國的發展空間[J].大眾文藝.2010（09）.

[3]姚睿.新世紀中國公路電影的敘事與文化價值觀[J].當代電影.2015（ 01）.

[4]徐文松.游走鄉土：2000-2009中國公路電影論略[J].江西師范大學學報.2014（08）.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