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或月亮（二組）

羅玉田

抱緊母親

一

夜霧發涼

包圍著山巒和小院落

卻包圍不了老家門前

那束弱弱的燈光

那根手杖

是否還在母親的身旁

母親臉上的皺紋

是否已被凍僵

二

油黑油黑的木桌上

已擺上酥肉 臘排 蹄花湯

和母親秘制的

豆干 泡菜

還有我們的乳名

以及下輩們的

舞蹈與說唱

桌子的上方

還擺著父親生前的那只酒杯

和母親的嘮叨

三

脫下棉襖

捂著那雙老寒腿

和母親蹣跚的堅強

捋捋母親的白發

翻閱那目不識丁的善良

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滄桑

匍匐在床沿

讓母親猜猜離鄉的路程有多長

辨識耳邊那塊印記

和呱呱墜地的模樣

摩挲雙手的老繭

把母親的俯身與托舉

緊緊攥在掌心

四

抱緊母親的古稀

便抱緊了

我們家的四世同堂

母親的懷里

揣著我們長不大的童年

靜如月光

一

來不及等風睡去

廟頂的那只白鴿

數著三聲鐘響

古塔尖

便站著一輪圓圓的月亮

盯著你的秀發

二

故鄉的老房子

那口老井里也掉下一個月亮

母親用泡月的泉水打成月餅

一條條皺紋

鋪上一層層芝麻香

父親不許我們手指月亮

耳朵害怕月亮鋒利的刃口

紅布蓋著的桂花酒

令饞嘴的中秋流了一地月光

三

跪在青石板上

淚水濕了那炷香

多想留住父親墳前那片月光

我多想告訴您

偷偷指過好多次月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