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記（組詩）

曹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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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輕易走過去

生不過是死的一個漂亮影子

這一日，天空低了一些

但還是高出一小點

那個會飛的人

把翅膀放在云朵上面晾曬

只剩下我們

用臉頰收集含鹽的雨水

塵埃里有大輪回

人世有不該說出的秘密

在你站立的位置

空氣保留了最后的形狀

問梭羅

如何變成一個怪物

你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浮云一別后

整座城就空了

幸而可以看到月亮

為浮云加冕

“幸而他們不能

把云朵砍下來。”

我不曾陪伴過自己

我不曾陪伴過自己

我究竟去了哪里

在夜色中打著傘趕路

夢醒時才猛然發現

自己高高舉起的

不過是一根落發

逆行

比回憶薄一些

你在我的回憶里行走

把臉摘下來

凋盡了最后一片葉子

一直往前走

停不下來

你快要把回憶走穿

......

那么多雨水如棉花

被月光照亮的雨水，被雨水點亮的身體

被身體搖晃的水洼……

電影放到一半，突然斷片

回到黑暗中的人，依然停留在

一場舊時代的雨中

雨水把寂靜灼傷

留下了濕漉漉的花邊

是你

你并不等于你自己

你不過是

自己的奸細

有時蹲在身體里邊

有時在外邊

一條不規則的裂縫

打開逃離的門

自述

真的太平庸了

做夢也沒那么認真

越努力越漏洞百出

一個腰纏黑夜的人

反反復復搬運碎片回家

和碰彎的鋼管告別

江陵寺

抱著自己的陰影，云給風戴上面具

那廟宇虛化，被一群鳥抬著

在云涯間倒退

掃地僧脫去法袍，露出肚臍上的紅痣

陽光太薄，曬過來往的古人

也曬著今人的空殼

寂靜像粉塵，萬物都在剝剝速朽

我有一具滾燙肉身

懸浮時光玻璃中

答里爾克

此刻，誰睡不著就不要再睡

就翻身寫詩，在夜里秘密飛行

此刻，誰內心不安就去逛黑夜

舉著身體的燈盞，淹沒聲息

此刻，誰興奮得尖叫就讓他尖叫

誰疼得大叫也讓他大叫一聲

此刻，空氣張開幽暗的裂縫

一架直升機帶走了天空的悲辛

此刻，你不說我也不必說

就像文學院裝滿了人卻依然空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