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8日,2017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隆重舉行。黨和國家領導人習近平、李克強、張高麗、王滬寧出席大會并為獲獎代表頒獎。
2017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共評選出271個項目和9名科技專家。其中,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2人;國家自然科學獎35項,其中一等獎2項、二等獎33項;國家技術發明獎66項,其中一等獎4項、二等獎62項;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170項,其中特等獎3項、一等獎21項(含創新團隊3項)、二等獎146項;授予7名外籍科技專家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際科學技術合作獎。
82歲的中國工程院院士、南京理工大學教授王澤山,89歲的中國工程院院士、國家“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傳染病防治”科技重大專項技術總師侯云德,共同獲得2017年度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
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為獲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的兩位院士頒發獎勵證書。
王澤山:“國家需要就是我研究的方向”
作為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的火藥,在中國工程院院士王澤山的手中,重新又發光發熱,吸引世界關注的目光,但是這次對火藥的研究不再是像文獻記載和傳說那樣,帝王貴族將置于煉丹爐中的硝石、硫磺和木炭這些火藥素材當做能夠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
“我從事研究的就是火炸藥,也稱含能材料,它對我們國家、對國防、國家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保衛國家的安全是王澤山幾十年矢志不渝的初衷和使命。
王澤山作為南京理工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專業的導師,曾在1993年獲得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一等獎,又在1996年和2016年兩次摘得國家技術發明獎一等獎,成為我國唯一一位三次獲得國家科技類一等獎的科學家。
自從19歲帶著“強國先強軍”的信念跨入“哈軍工”開始,王澤山就無怨無悔地愛上了火炸藥這個枯燥又危險的“冷僻”專業。如今,他已經是中國著名火炸藥學家,成為發射裝藥理論體系的奠基人、火炸藥資源化治理軍民融合道路的開拓者以及系列原創技術的發明人。
考慮到在和平年代,那些儲備超期的火炸藥會對環境和社會構成重大危害,王澤山在1985到1990年,率先攻克了廢棄火炸藥再利用的多項關鍵技術。這項利國惠民的技術在減少環境污染、降低安全隱患的同時,變廢為寶,創造了很高的社會經濟效益。“庫存過期火藥和退役報廢炸藥的再利用技術”也獲得了1993年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
上世紀90年代,含能材料的低溫感是一項國際軍械領域難以攻克的技術難題,王澤山用了5年時間,通過研究發射藥燃燒的補償理論,發現了低溫感含能材料,解決了長貯穩定性問題,顯著提高了發射藥的能量利用率。王澤山憑借“低溫度系數發射藥、裝藥技術及加工工藝”這一研發項目,以排名第一的成績獲得了1996年國家技術發明獎一等獎。
遠射程與模塊發射裝藥是火炮實現“高效毀傷、精確打擊、快速反應、火力壓制”的關鍵技術,也是火炮系統現代化的重要發展方向。面對這一國際共性技術難題,憑借著數十年的研究積淀,王澤山要拼搏一試。
為了能盡早攻克,王澤山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當中。冬天的塞外靶場寒風刺骨,氣溫常常達到零下二三十度。可是他還與年輕人一樣,在靶場往往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時一趟實驗做下來前后需要20多天,他就寸步不離在靶場一待就是半月之久。
王澤山在平時的研究中,不想走別人已經走過的路,而是喜歡換個思路,另辟蹊徑,從一個全新的角度闖出一條新路來。
在達到退休年齡之后的這20年間,王澤山利用自己另辟蹊徑創立的裝藥新技術和相應的發射藥裝藥理論,終于研發出了具有普遍適用性的遠射程與模塊裝藥技術。通過該技術,火炮用一種裝填模塊即可覆蓋全射程,從而大幅度提升了遠程火炮的打擊能力。
這項技術攻克了世界軍械領域的又一重大難題,2017年1月,王澤山摘得2016年國家科技發明一等獎,這是他第三次獲得國家科技類一等獎。
求真、求實、求精是王澤山科研工作的三大法寶。在做實驗或是與科研人員一起討論問題的時候,王澤山總是要求拿出第一手的數據說話。他認為任何理論上的推斷和實際分析都必須建立在真憑實據之上,他時常鼓勵科研人員要敢于質疑,不要迷信權威。
如今,82歲的王澤山已經出版的15部專著,是我國火炸藥領域的主體著作,廣泛應用于國內多所高校的教學科研實踐。他培養出博士生90余名,其中絕大部分扎根于院校、企業和研究院所的武器裝備研制一線,有的已經成為國防科技領域的領軍人才。
經過60多年的奮斗,王澤山和他的研究團隊研究了發射藥及其裝藥理論;發明低溫感技術,提高了發射效率,使發射威力超過國外同類裝備的水平;發明了一種高密度火藥裝藥技術,已經推廣應用……這些研發成果為我國火炸藥整體實力的提升和我國武器裝備、火炸藥產品的更新換代做出了杰出貢獻。
站在國家最高科技獎的領獎臺上,王澤山依然那么平靜。也正如他經常說的那樣:“專業無所謂冷熱,任何專業只要肯鉆研都是大有作為的。國家需要就是我研究的方向。”
侯云德:“愿將此一生 貢獻四化業”
法國作家加繆筆下的一場鼠疫,讓人們在面臨死亡時抓住一絲生機,而這份生機正是作家筆下以里厄醫生為代表的,敢于面對瘟疫奮力抗爭、用自己的能力去救治感染者的人們。這群人是有著大無畏精神的真正勇士,是責任擔當的化身,也最終保住了奧蘭這座美麗的小城。
如今,像小說中的人物一樣,站在傳染病、疾病防控一線的中國工程院院士侯云德及研發團隊,正在為人們構筑著安全健康屏障,他們從未停歇。
從事醫學病毒學研究已有半個多世紀,如今已是耄耋之年的侯云德院士,現任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預防控制所侯云德院士實驗室主任、傳染病國家重大專項技術總師。在分子病毒學、基因工程干擾素等基因藥物的研究和開發以及新發傳染病控制等方面具有突出建樹,為我國醫學分子病毒學、基因工程學科和生物技術的產業化,以及傳染病控制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endprint
1958到1962年,侯云德在前蘇聯莫斯科伊凡諾夫斯基病毒學研究所攻讀副博士學位,師從戈爾布諾娃教授研究副流感病毒。在3年時間里,他常常工作到深夜,是全研究所最后一個離開的人。
侯云德在前蘇聯留學期間,首次發現Ⅰ型副流感(仙臺)病毒在血清學上存在兩個型別,并澄清了仙臺病毒是否對人有致病性這個當時尚未解決的問題。他首先建立了一種病毒溶血抑制試驗,用以研究具有溶血活性病毒的抗原關系。首次發現仙臺病毒在單層細胞培養上的細胞融合現象,并闡明了融合的機理等眾多研究成果。
侯云德刻苦優異的表現,使得前蘇聯高等教育部于1962年破例越過副博士學位,直接授予他蘇聯醫學科學博士學位。
回國后的侯云德一直在中國預防醫學科學院病毒學研究所(現稱—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預防控制所)工作,他在國內首次分離出副流感病毒Ⅰ、Ⅱ、Ⅳ型,后來他對我國傳統中藥黃芪的抗病毒和對干擾素的作用進行了開拓性研究,發現黃芪可以抑制某些病毒的繁殖,可以誘生干擾素,增加二倍體細胞在體外的存活壽命,在臨床上證實了黃芪可預防感冒,并發現黃芪與干擾素的協同作用。
經過10余年的持續努力,侯云德成功研發了我國第一個基因工程創新藥物,即國際上獨創的國家I類新藥產品重組α1b型干擾素。干擾素是病毒“克星”,有廣泛的抗病毒活性。隨后,他又研制出基因工程干擾素系列產品,獲得了8個基因工程產品新藥證書。這些藥物產品廣泛應用于慢性肝炎患者、腫瘤患者,以及急性呼吸道感染患者的臨床治療。
2003年,我國“非典”全面爆發。面對連醫護人員都難逃感染的危急狀況,同年4月,中國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了第一個預防“非典”的藥物,即α2b干擾素通過了“綠色通道”進入臨床實驗——這類干擾素便是侯云德的研究成果。此后,侯云德將干擾素的生產技術轉讓給了多家企業,化解了這場危機。
艾滋病、病毒性肝炎和結核病的發病率和病死率稱為“三病兩率”,2008年,79歲的侯云徳被任命為“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傳染病防治”科技重大專項技術總師,專項設立之初,我國傳染病發病人數和種類均居全球首位,而侯云德領導全體專家組,頂住壓力,設計出我國降低“三病兩率”和應對重大突發疫情的傳染病預防控制總體科技規劃。
2009年,全球甲型H1N1流感流行。近80歲高齡的侯云德被推薦為多部門聯防聯控工作機制專家委員會主任委員。“流感在人類的歷史上是無法被干預的,沒有人干預成功過,但是2009年流感大流行我們干預成功了。”侯云德在接受采訪時回憶說。第三方評估表明,我國甲流的應對措施減少了2.5億人發病和7萬人住院。
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預防控制所的專家們這樣評價侯云德院士:“從SARS到H5N1禽流感、H7N9以及H1N1等,在我們國家多次的重大疫情當中,侯老師是專家委員會主任,是坐在一個火山口上,去撲滅火山的人。”
侯云徳作為“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傳染病防治”科技重大專項技術總師,主導建立了中國“應對新發突發傳染病的綜合防控網絡體系”,實現了72小時內鑒定152種已知病毒、147種已知細菌以及新病原檢測確認和篩查。
“雙鬢添白發,我心情切切,愿將此一生,貢獻四化業。”這是侯云德寫過的一首明志詩。在他的心中,與流感、病毒抗爭,保護人們的健康安全,這是他應盡的責任,即使年近90的高齡,始終沒有停下他科研的腳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