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羅斯《再見，哥倫布》選讀十二

“可這心臟病，他從沒生過心臟病?！?/p>

“人上六十，六十五，就會患心臟病?！贬t生一邊搭脈一邊回答。

“他才五十九呀?！?/p>

“？些人也可能早患?！贬t生說。

救護車呼嘯著急馳過紅燈，接著向右急轉彎，把戈爾蒂摔倒。她坐起身說：“可健康人怎么會--”

“夫人，別問了。成年人可不能像小孩一樣折騰。”

她用手捂住眼睛，這時愛潑斯坦卻睜開了眼。

“他現在蘇醒了，”醫生說，“或許他想要握住你的手?！?/p>

戈爾蒂慢慢地爬到他跟前，看著他。“路，你好些了嗎？傷著哪兒了？”

他緘口不答。“他認得出我嗎？”

醫生聳聳肩膀。“問問他?！?/p>

“是我，路?！?/p>

“是你妻子，路，”醫生說。愛潑斯坦眨眨眼睛。“他明白過來了，”醫生說，“他會好的。他需要的是過正常生活，過六十歲人的正常生活?！?/p>

“你聽醫生說了，路，你需要的是過正常生活。”

愛潑斯坦張開嘴，他的舌頭像死蛇一般伸出在牙齒的外面。

“你別講話，”他妻子說，“也別牽掛。連公司也別牽掛。一切都會好的。我們的希拉會嫁給馬文，那已定了。你不必賣掉它，路，它不會落入他人之手。你可以退休，好好休養，馬文可以接替你。他是個聰明的孩子，馬文，是條漢子?！?/p>

路翻了翻白眼。

“別動嘴了。有我你就放心吧。你很快會好起來，那時候我們可以去旅游。我們可以去薩拉多加，去礦泉浴場，只要你想去，我們就去。就我們兩個，你和我--”她突然緊抓住丈夫的手，“路，你會恢復正常，對嗎？對嗎？”她哭了起來。“因為我怕，路，怕你會毀了自己。這樣下去，你會毀掉自己的--”

“行了，”年輕醫生說，“你別太著急。我們可不想同時沾手兩個病人?！?/p>

救護車減了速，拐進醫院的邊門，這時醫生用膝蓋頂住車的后門，準備開門下車。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备隊柕俨亮瞬裂劬??！八麜玫?？你說會的，我相信你，你是醫生呀?！碑斈贻p人推開背面漆著大紅十字的車門時，她低聲問，“醫生，你還能治別的病嗎--這種紅疹？”她用手指著。

“醫生，這病難治嗎？”

戈爾蒂的眼睛和鼻子全在顫動。

“是發炎。”醫生說。

她一把抓住醫生的手腕?！澳隳苤魏盟?？”

“當然，徹底治好它?！贬t生說著，一下子跳出了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