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對“祝你（們）+X”結構的謂語X的分析

摘 要：“祝你愉快”和“祝你周末愉快”都能在北京大學語料庫（CCL）中找到檢索結果，但是由于“愉快”一詞不具有[長時間性]的特征，其出現頻率不如“幸福”、“健康”、“好運”等詞高。“祝你（們）+X”結構的“謂語X”以四音節和四音節以上的多音節居多；在“謂語X”中，偏正結構的詞組占比最大；“謂語X”的語義色彩絕大多數是積極的，而它的語義特征和其句法功能相對應，充當形容詞性謂語的“謂語X”要具有[長時間性]的語義特征，否則就會受到限制，而充當動詞性謂語的“謂語X”需要具有[未實現]的語義特征。

關鍵詞：“祝你（們）+X”結構；語料庫；“謂語X”

作者簡介：張藝臻（1993.9-），女，漢族，河南鄭州人，北京外國語大學2016級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對外漢語教學理論。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5--04

一、緒論

“祝你（們）+X”結構作為祝頌語的一種，是人們在交際中頻繁使用的禮儀性言語。它指的是“祝你生日快樂”、“祝你新年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工作順利”等祝頌語。祝頌語具有民族性，不同國家的祝頌語并不相同，因此外國學生在使用祝頌語時也會頻繁出錯。筆者目前尚未發現對“祝你（們）+X”結構的研究，以往的研究或是探討祝頌語使用的社會因素、遵循的原則和蘊含的文化意蘊（朱玲，1995）（郭丹，2009）；或是從詞匯、句法、語體、語境、話語結構和文化背景等方面對比漢英“祝頌”言語行為存在的共性和差異（盧偉，2002）；或是從歷時角度探討50年來漢語祝頌語的發展變化（孫曼均，1999）。據此，筆者將利用北京大學語料庫，從“謂語X”的音節數、句法結構和語義特征三方面對其進行考察分析。此研究將有利于豐富漢語祝頌語的理論，也將有利于服務對外漢語教學等應用領域。

二、對“謂語X”的考察描寫

排除重復和錯誤的語料后，我們從北京大學語料庫的500條語料中篩選出481條可靠語料。按照重復性計數的方法我們統計出481個“祝你（們）+X”結構中的X，這個X的語法功能是作謂語，所以我們為了行文方便將其稱為“謂語X”。按照不重復計數的方法我們共歸納出122個“謂語X”，具體統計結果見表1：

表1顯示，“謂語X”有積極色彩和消極色彩兩種，其中積極色彩的占絕大多數，有479條，消極色彩的只有2條。表示積極色彩的“謂語X”里面“快樂類”最多，有105條，其次是“平安類”有60條，再其次是“好運類”，有57條。“愉快類”有30條，筆者之所以沒有將愉快類和快樂類歸為一類是因為愉快類相比快樂類在使用時有更多的限制條件，這在之后的對語義特征的考察時會詳細解釋。

（一）對“謂語X”音節數的考察

我們從語音角度，對“謂語X”的音節數進行了統計分析，具體結果見圖1：

圖1 對“謂語X”音節數的考察結果

圖1顯示，“謂語X”絕大部分是四音節的，占比63.11%，其次是多音節的，占比20.49%。單音節的最少，占比0.82；三音節的也很少，占比4.10%。這反映出了中華民族“成雙成對”的審美取向，漢人對音節的數目特別敏感，做詩（包括白話詩）和寫散文都要“憑借音節數目來構思”（趙元任，1975），同時也表明“謂語X”更傾向于四音節以及多音節，簡單的單雙音節不能自由地進入“祝你（們）+X”結構，添加其他成分的更為常見。

（二）對“謂語X”句法結構的考察

筆者對“謂語X”的句法結構進行了考察分析，具體考察結果見圖2：

圖2 對“謂語X”句法結構的考察結果

圖2顯示，構成“謂語X”的語法單位有單個的形容詞、動詞和詞組，詞組中偏正結構的最多，占比30.33%，這主要是因為表示節日的時間名詞作狀語構成的“謂語X”比較多。其次是主謂結構，占比27.05%，“謂語X”中的主謂結構的主語往往和“祝你（們）+X”結構中的賓語“你（你們）”具有領屬關系或同位關系。例如“祝你全家幸福”中的“你”和“全家”是同位語，而“祝你工作順利”、“祝你演出成功”中的“你”和“工作”、“演出”實際上是具有廣義的領屬關系的。再其次是動賓結構，還有少量的聯合結構和動補結構。

（三）對“謂語X”的語義特征的考察

考察發現，“謂語X”的語義特征和其句法功能相關聯，充當形容詞性謂語的“謂語X”和充當動詞性謂語的“謂語X”呈現出不同的語義特征，因此我們首先對其句法功能進行了分類，然后再分別考察和分析其語義特征，具體考察結果見表2：

表2顯示，形容詞性謂語中有大多數“謂語X”具有[長時間性]的語義特征，例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平安”等。“幸福”、“健康”、“平安”等詞都是可以長時間延續的，都是可以和表示較長時間的時間詞搭配的，例如我們可以說“一生幸福”、“一生平安”、“一生好運”，而這些詞和表示較短時間的時間詞搭配就會很別扭，例如我們一般不說“祝你今天幸福”、“祝你今天平安”、“祝你今天好運”。盡管如此，這并不意味著不具有[長時間性]這個語義特征的形容詞性成分決不能進入“祝你（們）+X”這個結構，我們可以看到，有15條具有短時間性的形容詞性成分可以進入這個結構。但是結合表1我們發現，這些具有短時間性的成分，例如“快樂類”和“愉快類”并不能自由地單獨進入這個結構。表1中“祝你（們）快樂”出現的頻率只有4次，而“祝你（們）愉快”的頻率只有1次，它們多需要和其他具有長時間性的詞一同出現才能成立，例如“祝你（們）幸福快樂”、“祝你（們）健康快樂”；但是更常見的方式是和具體的表示較短時間的時間詞共現，例如“快樂類”可以用“祝你（們）”+ “生日快樂、圣誕快樂、新年快樂、 春節快樂、新春快樂、節日快樂、 仲冬節快樂”，這樣組合之后的出現頻率高達97次。而“愉快類”可以用“祝你（們）”+ “周末愉快、節日愉快、 生日愉快、佳節愉快、春節愉快”，組合之后頻率增高，達到20次。同時，我們發現，“快樂”比“愉快”中蘊含的時間更長，因此“祝你（們）快樂”出現的頻率也比“祝你（們）愉快”出現的頻率高，而且我們更經常說“新年/春節/新春快樂”而不經常說“新年/春節/新春愉快”，兩者出現的頻率分別是14次和1次。endprint

但是充當動詞性謂語的“謂語X”則不具有[長時間性]這個特征，甚至希望事情發生的越早越好。例如“祝你早日成功”、“祝你早日康復”、“祝你取得勝利”。我們發現充當動詞性謂語的“謂語X”具有[未實現]的語義特征，例如我們說“祝你早日康復”就證明你現在還沒有康復；我們說“祝你成功”就說明你現在還沒成功。但是這并不代表當前沒有進行這項行為，例如“祝你減肥成功”證明我們當前正在進行減肥這個行為，但是尚未成功。然而充當形容詞性謂語的“謂語X”就不具有這個特征，例如我們說“祝你幸福”并不意味著你現在不幸福，我們說“祝你平安”并不意味著你現在處在危險之中。

總之，我們認為“謂語X”的語義特征和其句法功能相對應，充當形容詞性謂語的“謂語X”要具有[長時間性]的語義特征，如果不具有[長時間性]的語義特征，需要和其他具有[長時間性]的語義特征的詞一起使用或者前加表示較短時間的具體的時間詞才能進入“祝你（們）+X”結構；而充當動詞性謂語的“謂語X”需要具有[未實現]的語義特征。

三、對“謂語X”的考察結果分析

在遠古時代，生產力發展水平低，很多事都是人們自身力所不及的，因此人們選擇相信語言是有“靈力”的，相信語言可以幫人們趨吉避兇。“趨吉避兇”是漢民族傳統的社會心理趨向，也是人們在日常交際中需要重視的傳統觀念之一（耿昕，2006）。因此當人們期待發生的事情還未實現時便希望借助語言的“靈力”，說些吉祥話來幫助事情的實現；而對親朋好友的祝愿自然也是希望能夠越久越好，希望親朋好友能夠長久地處在幸福快樂之中，而不只是短暫的愉悅。因此“祝你（們）+X”結構中的“謂語X”也便具有了[長時間性]和[未實現]的語義特征。

四、對“祝你（們）+X”結構的謂語X進行考察的應用

“祝你（們）+X”結構經常用在書信末尾表達人們的美好祝愿，然而不同的國家和民族的祝愿表達方式并不相同，例如以英語為母語的漢語學習者不能簡單地將“Yours sincerely”對應到漢語書信中，寫成“你真誠的”，也不能在“祝你”后任意加上所有表示積極意義的詞，例如我們一般不說“祝你愉快”。所以我們可以將對“謂語X”的考察結果運用到對外漢語教學中去，告訴學生哪些成分可以進入“祝你（們）+X”結構，哪些成分不可以。

五、結語

本文在分析了500條“祝你+X”語料的基礎上得出了三方面的結論：一是“謂語X”通常是由四音節及四音節以上的多音節充當的；二是構成“謂語X”的語法單位可以是單個的形容詞和動詞也可以是詞組，其中偏正結構的詞組最多；三是“謂語X”的語義色彩絕大多數是積極的，而它的語義特征和其句法功能相對應，充當形容詞性謂語的“謂語X”必須具有[長時間性]的語義特征，否則就會受到限制，而充當動詞性謂語的“謂語X”需要具有[未實現]的語義特征。

參考文獻：

[1]朱玲.祝頌語的文化成因和文化功能[J].修辭學習，1995（l）.

[2]郭丹.近百年來私人書信末尾祝頌語的社會語言學分析[D].暨南大學，2009年.

[3]盧偉.“祝頌”言語行為的漢英對比[J].廈門大學學報，2002（03）.

[4]孫曼均.漫談漢語祝福語的變遷與社會的變革[J].語文建設，1999（04）.

[5]耿昕.社會心理與語言偏離[J].現代語文，2006（06）.

[6]Chao，Yuen Ren.Rhythm and structure in Chinese word conceptions.Journal of Archeology and Anthropology VOLS.1975.37&38：1-1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