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致命ID》中的敘述分層與跨層分析

摘 要：《致命ID》是美國導演詹姆斯·曼高德推出的一部驚悚劇情電影。殺人犯麥肯·瑞佛分裂為十一個人格，只有讓這些人格爭斗留下善良的人格，才能使麥肯無罪釋放。影片中有明顯的敘述分層與敘述的跨層，敘述手法的巧妙運用使影片成為一個分裂又聯系的整體。

關鍵詞：《致命ID》；麥肯·瑞佛；人格分裂；敘述分層；敘述跨層

作者簡介：李京（1992-），女，漢族，河北省保定市人，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文學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比較文學。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5--02

《致命ID》是美國導演詹姆斯·曼高德的一部驚悚電影。影片中醫生認為殺人犯麥肯·瑞佛精神分裂為十個人格，因而覺得對于瑞佛死刑判決不妥當。這時畫面轉到夜晚的汽車旅館里，這間旅館住進了十一個人，有司機、妓女、過氣女星、警探等人。這天風雨大作，十一個人被困在了旅館里，驚悚的故事開始了，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并且按照順序留下門牌號。存活下來的人漸漸變少，他們開始恐慌并互相猜忌，謎團籠罩在旅館狹小的空間里。當影片進行大半后，進行午夜聽證會的醫生和法官說出了真相：旅館里的十個人都是瑞佛的人格。瑞佛必須接受藥物治療以使他體內的十個人格互相爭斗而留下一個善良的人格，這樣他才能改判為無罪。

電影中有著比較明顯的分層與跨層。正是有了這種分層跨層的設置，才能增加影片的敘述內涵，使現實和非現實巧妙地結合在一起。

一、《致命ID》中的敘述分層情況

一部作品可以有不同的敘述者。敘述者可以是平行的，也可以是不平行的。在《致命ID》中主要可以分為兩個不平行的敘述層次。主敘述層是殺人犯麥肯·瑞佛因為多起惡劣的殺人案件而被判處死刑，精神科醫生找到瑞佛的一本日記，日記里的語調明顯不是同一人所寫，醫生通過對話發現由于童年的痛苦經歷導致他體內分裂成十個人格。法官連夜舉行聽證會重新決定對麥肯的刑罰，他們決定對瑞佛進行了藥物治療，這會使他的十個人格第一次見面，目的是讓這十個人格爭斗而留下一個人格。醫生認為，十個人格中有一個造成了他四年前的連環謀殺案，如果壞的人格被殺死，瑞佛可以改判為無罪。

次敘述層即為，十一個不同男女困在旅館中，他們接連地死去，并且按順序留下了門牌號。主敘述層法官舉行聽證會的時候，畫面突然切到一個雨夜的汽車旅館中。次敘述層接連地出現了十一個人（這里和醫生的判斷有所出入，但是為最后的情節埋了伏筆）：汽車旅館老板賴瑞、帶孩子的夫婦（喬治、愛麗絲、孩子提姆西）、妓女巴黎、過氣女明星卡洛琳和司機愛德華、情侶吉妮和路、警察羅德和他押送的犯人。當不同的人按手中號碼牌順序死去后，其他人開始感覺到恐慌。這個部分雖然沒有明顯地提到同第一個敘述層次的關系，但是在細節暗示了同主敘述層有所關聯。直到影片后半部分才徹底揭開謎底：汽車旅館里的十一個人是麥肯·瑞佛的十一個人格。小男孩提姆西由于一直沉默，所以導致醫生的誤判為十個人格。小男孩是那個邪惡人格，并且獲得了斗爭的最后勝利。

情節的斷裂、兩個層次間的聯系、轉換的敘述者基本可以斷定為這是電影的兩個敘述分層。

趙毅衡教授認為，上一敘述層次的人物可以為下一個層次提供敘述框架或敘述者。上一敘述層次的某個人物成為下一敘述層次的敘述者，或是高敘述層次的某個情節，為低層次敘事設置一個敘述框架。顯然在電影中，主敘述層中對麥肯的藥物治療為次敘述層的恐怖謀殺提供了敘述框架。電影中通過鏡頭的轉換，主敘述層和次敘述層交替呈現在畫面中。兩個敘述層同時展開并且互相影響，這就是跨層現象的出現。

二、電影中的跨層現象

對于跨層，學者趙毅衡給出了一個定義：“屬于不同層次的人物進入另一層次， 從而使兩個層次的敘述情節交織。”[1]跨層破壞了敘述世界的空間與時間的邊界，一旦邊界破壞，敘述世界的語意場就失去它的獨立性，控制與被控制痕跡就暴露了出來。電影《致命ID》明顯地有敘述分層，兩個敘述層之間相互入侵、相互影響。通過這種敘述跨層可以將兩個斷裂的分層聯系到一起，從而揭開汽車旅館中恐怖謀殺的謎底。

1、細節聯系——引起猜測

因為汽車旅館中的十一個人都是麥肯的人格（小男孩一直沉默不言，所以沒有在日記中顯露出自己，才導致了醫生的誤判。小男孩正是那個造成謀殺案的邪惡人格。旅館中十一個人全部都是麥肯的人格，他們身上有共同的特征）。當旅館中的線索同現實中麥肯相聯系時，不可避免地要引起觀眾的猜測，同時這一線索也會影響到旅館里的情節，例如人格之一的司機愛德華發現十個人的生日都一樣，名字也和美國一個地名相關，當他的人格在麥肯身上顯示的時候，他聽取了主敘述層角色的建議，回到旅館殺死邪惡人格。主敘述層順利通過愛德華影響了次敘述層。

影片開頭講述了殺人犯麥肯的童年經歷。母親是一個妓女，他被母親遺棄在汽車旅館并且遭到虐待，后來他去了弗羅里達州的兒童寄養中心，在那里他同樣遭受了虐待，新聞報道后才被送走。汽車旅館、小男孩、妓女這些因素都在雨夜的汽車旅館的環境中出現過。旅館里出現的小男孩父親是他的繼父，同麥肯不知道親生父親的現實吻合。結尾小男孩拿著斧頭殺死妓女巴黎的時候表情猙獰地說：“妓女沒有第二次機會。”麥肯童年遭到妓女母親的虐待，所以他體內的小男孩人格痛恨妓女情有可原。這些雖然并不構成敘述的跨層（因為沒有破壞敘述邊界和影響敘述層情節），但是為觀眾提供了線索。

當電影時間進行了大半，十一個人中只剩下了五個人。司機愛德華發現死去六個人的尸體不見了，曾經的死亡現場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都干干凈凈，仿佛六個人沒有存在過。知道真相的觀眾能夠明白本來就不是真實的死亡案，只是人格的死亡，自然不會留下死亡的痕跡。但是對于汽車旅館中的幸存人格來講，這一切都太荒謬了。正當大家處于崩潰的時候，妓女巴黎痛哭并且說，下個禮拜就滿三十歲了，她只想回到老家種柳橙。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旅館老板拿出入住的證件復印件，發現所有人（十一個人）的生日都是五月十日。同時司機愛德華還發現所有人的人名都和美國一個地名有關，比如巴黎·內華達、賴瑞·華盛頓等，人格愛德華開始懷疑旅館里的一切。到這里主敘述層的東西已經在蠶食著敘述邊界，逐漸入侵到次敘述層。endprint

愛德華看到這些的時候思維和意識很混亂，這時候響起了一段話：“當我走上樓梯，我看到一個不在那兒的人。今天他又不在那里，我希望他會永遠消失。”這段話正是影片開頭錄放機中播放的麥肯的一段話。這一細節使愛德華陷入了更深的混亂，這種混亂使愛德華這一人格呈現在麥肯身上并且同醫生和法官對話。影片的細節雖然不直接構成明顯跨層，但是它指向了兩個敘述層之間的聯系，為觀眾、為汽車旅館中的人格提供了思路。沒有細節的發現，就沒有愛德華的混亂，也就不會發生后面明顯的跨層。

2、主敘述層入侵次敘述層的跨層

主敘述層入侵到次敘述層主要是主敘述層的情節、人物等影響了次敘述層的情節發展。人格司機愛德華由于意識的混亂而顯現到了主敘述層中，也就是午夜聽證會的現場。開始他驚恐不已，醫生勸他冷靜下來并且將真相告知了他：旅館里的人包括愛德華本人都不是真的存在，只是麥肯的人格會面，其中有一個邪惡人格使麥肯在四年前成為了一個殘忍的殺人犯，愛德華所要做的就是找出邪惡的人格并且殺死他，這樣才能免除麥肯的死刑。愛德華聽到這樣的話第一反應是驚恐和可笑，他不相信這就是事實。醫生將自己知道的線索告訴了愛德華，比如每個人都有相同的生日，同時給了愛德華一面鏡子，愛德華看到一個肥胖的男人在鏡子里，他無法相信這一事實，不斷地喊：“我的臉呢？我的臉呢。”愛德華在午夜聽證會和汽車旅館之間不斷轉換，在主敘述層和次敘述層之間切換，畫面呈現的是愛德華和麥肯的臉不斷轉換。醫生盡量平穩愛德華的情緒，請愛德華殺死邪惡的兇手，做他應該做的事情。之后愛德華回到了汽車旅館，他們發現警察實際是一個逃犯，他殺死真警察并且頂替了真警察的位置，這一切讓愛德華誤以為他才是那個邪惡的人格，最后他不顧自己的生命殺死了警察。

愛德華成為了主敘述層和次敘述層間的中介，次敘述層人物愛德華進入到主敘述層，主敘述層通過愛德華這個人物順利影響了次敘述層的情節發展。如果沒有主敘述層的干預，那么次敘述層的故事不知要如何向下發展，觀眾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主敘述層向次敘述層的跨層的目的是為了麥肯能留下一個善良的人格，從而使麥肯無罪釋放，盡管最后愛德華的行動并未成功，但是主敘述層的意圖影響了次敘述層情節。

3、次敘述層入侵主敘述層的跨層

電影中不僅有主敘述層入侵到次敘述層的跨層，同時次敘述層到主敘述層的跨層也出現了。電影結尾處，愛德華為了殺死假警察而犧牲了自己，這時候麥肯·瑞佛的身體里就剩下了兩個人格：妓女巴黎和沉默的男孩提姆西。妓女巴黎的人格首先顯現在麥肯身上。巴黎開著卡車要回到老家，她感到很平靜，仿佛一切都結束了，電影畫面中麥肯也出現了平靜的表情，和巴黎的表情保持一致。由此辯方覺得，在這個晚上有九個人格都被摧毀了，只留下了一個善良的人格，麥肯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暴力因子，他應當被送往州立療養院休養。于是麥肯被送上車前往療養院，他的表情很平靜。次敘述層中巴黎回到了老家，依照她的理想開始種柳橙，當巴黎在院子里挖土時，她看到了在汽車旅館中熟悉而恐怖的號碼牌，上面寫著1，她抬頭看到提姆西拿著斧子朝著她走過來，巴黎哀求提姆西不要殺死她。主敘述層中麥肯的表情也跟著發生了變化，他表露出害怕的表情，并且哀求著。次敘述層中巴黎被提姆西殺死，麥肯體內的人格只剩下了邪惡的人格提姆西。主敘述層中坐在前排的醫生發現了麥肯有些不對勁，所以拉開鐵窗詢問他的情況，麥肯或者說是提姆西趁機將醫生勒死了。

結尾處，次敘述層的結果影響了主敘述層的情節發展。次敘述層提姆西獲得最終勝利，導致主敘述層麥肯徹底變成了一個邪惡的人。

三、敘述分層和跨層的意義

一個分裂成十一個人格的殺人犯，如何證明他確實擁有這么多且不同的人格，并且十一個人格如何爭斗并且只留下一個人格，電影通過分層比較好地解決了這些問題。現實麥肯的審判作為一個敘述層，心理上的人格爭斗又作為一個敘述層。兩個敘述層齊頭并進，這樣一來既能直觀地呈現一些比較虛幻的東西，也能夠把現實層面的東西講清楚。跨層使兩個敘述層聯系到一起。無論是上侵下的跨層還是下侵上的跨層，都是聯系兩個層面的方式，兩個敘述層可以作為一個整體呈現在觀眾面前，觀眾不必自己去猜測劇情。

不同敘述層面的轉化，交織展現了一種精神世界和真實世界的轉換，精神世界和現實世界相互影響，電影作為一個分裂又聯系的整體呈現在畫面中。

注釋：

[1]趙毅衡.當說者被說的時候：比較敘述學導論，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7年，第71 頁。

參考文獻：

[1]趙毅衡，當說者被說的時候：比較敘述學導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7.

[2]趙毅衡，廣義敘述學[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13.

[3]譚光輝.敘述分層與跨層沖突[J].內蒙古社會科學，2015（3）.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