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青春時光，有你相伴

安一朗

1

九中是市里出名的“垃圾學校”，我以前根本不屑一顧，然而中考發揮失常，我無緣自己心儀的實驗中學，不得不到離家較近的九中。

我的心情就像臘月天沒有陽光的午后，蕭索、寒冷。父母的長噓短嘆更是加劇了我的負罪感，考試前的那段時間，他們悉心照顧我，變著花樣給我增加營養，雖然家庭經濟拮據，但他們花在我身上的錢從來都不皺眉頭。

我寧愿父母責罵我幾句，這樣我也會好受一些，但他們不罵我，只是嘆氣，讓我不知如何是好。漫長的暑假里，每一天我都過得相當煎熬。大把的時間，我不知如何打發，電視是沒心情看了，電腦更是無顏去玩，為了減輕內心的焦慮，我向一個親戚的孩子借了高中的課本自己提前預習。

我以前的成績不拔尖，但也不差，正常發揮是可以考進實中的，也不知道考試時怎么會考得那么爛？沒辦法，我只能接受現實，重新開始。

進入九中后，我總是郁郁寡歡，沒心情與新同學結識。我想好了，我要以“懸梁刺股”般的努力，爭取在高中的三年打個翻身戰。九中能夠考上一本的學生并不多，但我希望我是其中一個。

每天放學后，我并不急著回家，小區附近工地的攪拌機聲音實在是煩人，我寧愿留在教室里繼續看書寫作業，或是到校園運動場邊上的小樹林里背英語單詞。

2

認識姜瑩那天和往常一樣，放學后我就抱著英語書過去，可是我到那兒時，我常坐的石頭上已經坐著一個女孩。

女孩背對我，長發披肩，璀璨的霞光仿佛給整個世界抹上了一層溫潤而明媚的光澤，道道霞光穿過稀疏的樹梢，同樣也在女孩身上鑲上了一層耀眼的光環。我呆立著，看傻了，那是一幅美妙的畫面，很久后，那個畫面依然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愣愣地望著女孩的背影，一個遠處飛來的籃球打破了這一切，女孩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我時明顯吃了一驚。我把籃球大力拋回球場，沖女孩笑了笑。女孩眉目清秀，她睜著一雙好看的眸子望著我。

“你好！打擾了，我也來這背單詞的。”我急著解釋，不想被誤會。

女孩嫣然一笑，她朝我點點頭，沒說話。

“我叫游銳敏，一九班的。”我向她介紹自己。我覺得她是一個安靜的女生，和我班上的女生完全不一樣，她們都愛鬧，成天呼朋引伴咋咋呼呼，讓人不勝其煩。

“我叫姜瑩，姜子牙的姜，晶瑩的瑩，一二班的。”女孩禮貌地回應我。

姜瑩，好美的名字。在九中，喜歡讀書的學生并不多，我猜想，她可能也是中考發揮失常才來這里的。一種同病相憐油然而生，我對她產生了莫名的好感。

畢竟初相識，我不想太唐突，于是各看各的書，只是我的思緒卻無法集中在書本里，我偷偷打量她，思緒飛揚。也不知過了多久，姜瑩站起身說：“我要走了。”我也跟著站了起來，準備跟她一起回家。

只是我的目光突然就呆住了，長裙飄飄的她，走起路時，居然一瘸一拐，我驚訝得差點叫出聲。姜瑩倒是如常地回頭朝我笑了笑，走了，留下失神無措的我。我怎么都沒有想到，這個長相姣好的女生居然是個殘疾人。

3

周一回到學校，課間操時，我們在操場遇見了。我禮貌地向她打了個招呼，她笑了笑算是回應。倒是站在我身旁的同桌在她走后，奇怪地問我：“你認識姜瑩？”

“你怎么也知道她？”我反問。

“她原來就在九中呀，明明成績很好，考上了實中，卻沒去。”同桌說。同桌告訴我，姜瑩是九中的學霸，人也長得漂亮，但腿腳不方便，讓大家頗感遺憾……聽著他絮絮叨叨的敘說，我心里有些難過，為姜瑩，為命運對她的不公。小兒麻痹癥留下的腿疾將影響她的一生。

傍晚放學后，我像往常一樣去小樹林背單詞，沒想到，姜瑩居然比我早到。我主動過去搭訕，姜瑩倒是比我想象的開朗，我問她答，兩個人漸漸熟悉起來。

姜瑩是個樂觀的女生，她愛笑，笑的樣子很可愛。她見我總是郁悶不樂，問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猶豫了一陣后，我還是決定告訴她。我在九中過得很不快樂，我覺得這里的學風不好，大家都在混日子，努力讀書反倒被人嘲笑……那些壓抑在心里的話，我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心里反而輕松了些。

“學習終究都是自己的事，好的環境當然很棒，但當環境不好時，我們就只能更努力，更要學會控制自己的狀態。你原來的成績不錯吧，目標應該是實中？”姜瑩問我。

我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了，我想去實中卻沒考上，姜瑩考上了，卻沒有去。還好姜瑩沒有注意到我已經漲紅的臉，她繼續說：“下足了功夫，九中也可以創造奇跡的，也許努力三年后，九中就可以以你為榮了。”

“我哪有那么厲害？你還差不多，讓九中以你為榮。”我謙虛地說。

“我確實有這么想過。我沒有去實中，一方面確實是因為腿腳不方便，而我家又住在九中這里；另一方面我確實是希望九中能夠以我為榮……”姜瑩娓娓道來，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雄心壯志。她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她通過優異的成績，一次次為九中帶來榮耀。

4

我的努力在班上總會遭到同學的嘲笑，班里一向囂張的林洋說的話實在是難聽，我一時沒忍住竟然跟他動起了手。我并不想打架，但事情的發展由不得我。我和林洋一起被叫到了辦公室。

“姑丈……”林洋一進辦公室就開始向教導主任控訴我。我渾身冰涼，心想這下完了，教導主任是他姑丈，我會不會被記大過呀？

“林洋，你搞什么呀？別人都告訴我了，這次是你先嘲笑游銳敏，又是你先動手的。”在教導主任喋喋不休地教訓我們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沒想到，在這尷尬時刻，姜瑩竟然會來。

“表妹，你什么意思呀？我是你表哥，我被人打了，你還幫他說話。”林洋一臉憤然。我聽蒙了，表哥、表妹、姑丈？原來姜瑩是教導主任的女兒。還好有姜瑩一番周旋，事情的結果是我和林洋各寫一份檢討書。

對姜瑩，我一直是充滿感激的，倒不是說她“救”了我，也不是說她“大義滅親”，而是她激起了我學習的熱情和昂揚的斗志。就像她說的，既然事情已經如此，何不面對現實，努力三年，讓九中以我為榮。

無論自己如何喪氣懊悔，我沒有考上實中已成事實，我就得安心在九中，用更刻苦的行動拼一把。姜瑩很希望我能夠成為她最強勁的對手，她說，有對手的青春才不會寂寞。我相信姜瑩的話，也相信她的真誠。

我們一起背英語單詞，一起探討數學難題，一起聊遙遠的大學校園。我們之間有說不完的話，面對她盈盈的笑臉，我渾身都充滿了勁，再不會輕易向挫折低頭。

我的成績一直和姜瑩不相上下，兩人穩穩占據了九中前兩名，就是放在實中也是排在前三十名，這是我自己沒有想到的事。我沒有驕傲，還是一如既往地努力，希望在最后的高考能有個好結果。我有很多好習慣是和姜瑩認識后養成的，受她的影響，我改變了很多，以前的同學說我變得積極樂觀了。姜瑩也是這樣，她說保持努力的狀態是個好習慣，無論做什么事，下足了功夫總會有收獲。

很多事情并非要刨根問底，一探究竟的，就像姜瑩說的，未來那么遠，誰知道會發生些什么事呢？我們珍惜彼此間的友情，我們一起朝共同的目標努力，這樣就夠了。

微涼的青春時光里，因為有姜瑩這個強勁的對手相伴，我的青春不寂寞，不孤單，也從不敢懈怠。

方漕張摘自“瘋狂閱讀”微信公眾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