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畢竟是春天

丁一

村 上要修一條大路，外祖父的房子因而被 拆了一半。他們還挖走了許多樹，翻開了許多地。地中他們找到了三株枇杷樹的苗，送給我，我便種下了。

末了，外祖父的房子只剩下了兩間平房，和一株巨大的松樹——人們挪不動。但我全不在乎。我的心里，只要那三株枇杷苗了。

我的姨媽家中就有一株枇杷樹，極高。每年都結果子，大家分著吃。我對那三株枇杷也懷揣著希望與憧憬。

然而，一株枇杷苗被修路工人移除了，我種得太靠外了，占了他們要作路基的地——他們像對待一株雜草一樣除去了我所珍視的枇杷苗。

幸好還有兩株。半年的時間里它們一直在茁壯地生長著。不料，入了冬，其中一株枯萎，葉子凋零，死了。

還有最后一株了，好怕它也會離去。這時候，我才來審視外祖父的殘屋，我整個幼年在這里度過，如今卻面目全非了。

拆掉的一部分房子，最終并沒有用，斷垣殘壁還是留給外祖父，地也給了他，還附帶村子另一頭的一套補償的毛坯房。只是殘余的瓦片讓外祖父的屋子顯得愈發的凄涼。在這樣的背景下，在寒風的裹挾中，我當然不會認為那株幼苗會存活。

外祖父似乎也悶悶不樂，他不打算裝修那套毛坯房。

幾場雪過后，雖然寒冷，但春天來了。

我的那株枇杷苗沒有死，它在茁壯地生長。底部深青而成熟的葉子在風中搖擺。頂端綠得流油的芽，仿佛是某種綠色的花苞。

春天，畢竟是個春天。外祖父又承包了一塊地，又忙了起來。而我，當我看到枇杷樹時，都有些自慚形穢。它有這樣的生命力，遠超于我。而且，它也比我高了！

樹日益枝繁葉茂，這株春天里長出來的枇杷樹，它在告訴我，春天，畢竟是春天，它是有希望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