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溝”從疊被子開始

吳曉波

有一天，吳先生去看望他的老哥，碰巧聽到他那個當上大學學生會主席的寶貝侄子小強跟他媽媽關于疊被子的一場對話。

聽了這場對話之后，吳先生突然明白了一個大道理：我們常常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煩惱”，可是這句話有時候可能是錯的。比如說到“代溝”這個話題，很多教授都會把它弄得很復雜，然而，在過去的2000多年里，自人類在床上睡覺開始，所有的“代溝”都是從疊被子開始的。

“小強，你放寒假回到家已經一個多月了，可是為什么起床后從來不疊好自己的被子？”小強的媽媽問。

“老媽，我們在學校里從來都不疊被子，那些每天早上把被子疊成豆腐塊的人，要么是‘娘娘腔，要么有‘強迫癥。”

“好的，我很高興你在學校里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在家里，我和你爸爸還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的被子疊好。”

“在家里和在學校宿舍里有什么區別嗎？反正都是我的屋子。”

“我知道，寶貝，對于我來說是沒有什么關系，可是你爸爸害怕傳染病。他今天早晨說，如果中國再暴發禽流感的話，那就是從你的屋子里開始的。”

“媽，你們這些人好像對重要的問題都不關心。你知道嗎？所有的禽流感都是人類破壞大自然后受到的報復，如果我們再不注重均衡發展以及構筑全民健保體系，各種各樣的‘天譴都會接踵而至。我們現在天天在外面聚會，對這件事進行反思，你卻老是催著我疊什么被子。”

“小強，請不要用媽媽聽不懂的漢語說話。我并不想干涉你的生活，可是你至少應該把自己的被子疊起來吧。古人說得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在學校里也許是那樣，而且我相信你把省下的時間都用來發奮念書了。可是在我們家還是有早晨起床疊被子的習慣，你從小就是一個孝順兒子，而你放假在家的時間又那么短，為什么你不能為了我和你爸爸高興而疊一下被子呢？”

“這句話我已經聽過1300多遍了，可是在學校宿舍里沒有一個人是起床后疊被子的。媽，我現在長大了，你為什么老是拿我當小孩看呢？”

“請原諒，我是夸張了一點。好啦，你桌子上的那些臟碟子跟空易拉罐又是怎么回事？你是要收集這些東西做科學實驗嗎？還有，你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都丟在地上？”

“我并沒有把所有的衣服都丟在地上，那不過是我昨天穿過的網球服。”

“我們并不是要撲滅你的自由精神，也沒有想要干預你的選擇，你自己想想看，考大學填志愿的時候，你爸爸多希望你讀法律系，可你偏要念新聞，我們最后不還是依了你嗎？可是，疊被子這件事是一個原則問題。”

“媽媽，如果世界上有1萬個原則問題，疊被子肯定是最后一個。你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少事情需要關心嗎？本·拉登還沒有被抓住，西班牙又爆發了血腥事件，而海地的局勢到昨晚還沒有被真正地控制住。媽媽，看來我們的‘代溝比地球到火星的距離還寬。”

“好啦，好啦，這句話當年你老媽也跟你外公說過，不過那時候我是用太平洋打比方的。想當年你媽和你爸讀書的時候也不喜歡疊被子，你爸還因此沒少挨你爺爺的揍。然而漸漸地我們就喜歡上疊被子了，這是一個多么好的象征啊，每天都從一張清新而整潔的床鋪開始，現在我們把它當成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那些不疊被子的人，要么是沒有教養，要么就是像你這樣還沒有長大。”

吳先生在回自己家的路上，一邊回想小強和他媽媽的那場對話，一邊忍不住笑。他相信，這樣的對話肯定在每一個有孩子的家庭會一再上演。有時候，我們扮演的是小強，有時候扮演的是媽媽或爸爸，而對答的內容大概都是如此，千年以來，鮮有改變。